他整张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表情僵硬得像被冻住。
杜崇武在一旁,面色比他更白。
他死死地盯着萧宁,眼底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惧。
“姓……萧?”
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像是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震。
那眼神里,有惶恐,也有茫然,更有一种下意识的不愿相信。
“姓萧……”
杜崇武的嘴唇抖了抖,小声嘀咕,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莫非……这家伙是个皇族?”
那句话一出,梁敬宗的心口也跟着一跳。
他本能地四下张望,生怕这话被旁人听去。
随后,他狠狠吸了口气,强压着声音道:
“别乱说!”
“皇族?你疯了?”
他声音虽低,却极硬。
“先不要自乱阵脚。”
梁敬宗努力稳住自己,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
“皇族……也得看是哪一支。”
“就算真姓萧,也不一定是近支!”
他的话一出口,仿佛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依托,语气也逐渐强了几分。
“你想想看,”他低声急促地道,“北境是什么地方?荒凉、苦寒、危机四伏。真正高贵的皇族,怎么可能自降身份,亲自到这里来?”
“他若真是近支,朝中怎会容他独自来此?早就派重兵护送了!”
“所以——”
梁敬宗深吸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他不过是个远支,甚至可能是那些被冷落的旁系!”
“这种人,虽有皇姓,却没实权!来北境,无非是想博个功绩,换点脸面!”
杜崇武愣了愣,随即点头。
“对,对!”
“这才合情理。”
“若真是那种天家近脉,早在京城锦衣玉食,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浴血打仗?”
“所以这家伙——他不过是想借着这身份吓人!”
梁敬宗见他附和,心底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狠意:
“姓萧又如何?他敢在此扰乱军纪,就是触法!”
“别忘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话一出,杜崇武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没错!”他咬牙道,“就算他真是皇族,也得讲军律!军纪若乱,谁来约束?难不成,凭他一句‘我姓萧’,就能颠倒黑白?”
梁敬宗眼神阴冷,低声嘶道:
“是啊……皇权虽重,可军纪在此!此乃北境战地,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到这里来?”
“若他真想仗势压人,那我倒要看看——是皇权大,还是军律大!”
这话虽低,却像针一般,狠狠扎进他自己心中。
他必须这样说。
必须这样安慰自己。
否则,那种从心底涌起的恐惧,就会彻底将他淹没。
可即便如此,他的呼吸依旧发乱。
那一双眼,仍不敢正视那名少年的身影。
杜崇武偷偷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梁敬宗深吸口气,沉声道:
“先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若他只是自称远支,我们就死咬‘诽谤主将’的罪名。”
“这件事,他逃不掉!”
说到最后,他语气已重新带上了一丝冷硬,似乎又找回了几分镇定。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那只是虚的。
那一刻,他们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
那少年仍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淡漠,目光平静。
那种姿态,不像是在辩驳,不像是在自保,反倒像是在——俯视。
那是一种极冷的俯视。
仿佛他看透了一切,不屑去解释。
梁敬宗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掌心被指甲刺出一丝血。
可他仍死死地挺着脊背,不肯后退半步。
他告诉自己:
不能怕。
不能在一个“可能是远支”的人面前低头。
不能在这个瞬间露怯。
否则,他就真的完了。
空气中仍在回荡着那一个字——萧。
那是皇族的姓氏,是天命的象征,也是压在人心头的一座山。
梁敬宗与杜崇武努力用理智去对抗这份压迫,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胸口的那份窒息感仍在。
他们的眼神变得焦躁,声音也变得僵硬。
他们不信。
他们不敢信。
但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