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闻言,眉眼间尽是愉悦:“妹妹果然识货!这茶虽不似龙井那般香浓,却别有风味。我父亲说,暹罗人饮茶习惯与咱们不同,他们常在茶中加些香料,这却是纯正的茶叶,是专为进贡咱们天朝特制的。”
二人正说着,宝玉忽然也来了,一进门就嚷道:“好哇,凤姐姐有了林妹妹,就把我这个弟弟忘了?有什么好东西,只记得给林妹妹送去?”
凤姐笑骂:“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什么好东西不紧着你先挑?如今倒吃起醋来!”
宝玉笑嘻嘻地在黛玉身边坐下,道:“我昨儿想了想,那茶林妹妹既说好,必然是真的好,许是我吃得太急,没品出味来。今日特来再讨一杯尝尝。”
黛玉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呀,分明是看着别人碗里的香。”
紫鹃又沏了一壶茶来,三人对坐品茗。凤姐看着黛玉纤弱的身姿,忽然叹道:“林妹妹身子弱,这茶性温,多喝些也无妨。我那儿还有,喝完了只管去取。”
宝玉好奇道:“凤姐姐怎么对茶有这般研究了?”
凤姐眼神微黯,随即又扬起笑容:“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在王家,常跟着父亲会见各国使臣,听他们讲各地风物,这才长了见识。这品茶之道,也是那时学来的。”
黛玉敏锐地捕捉到凤姐眼中一闪而过的怅惘,忽然明白了什么。凤姐虽出身显赫,但因是女流,不得随意见客,那些跟着王父会见使臣的机会,想必是她极力争取才得来的。她如今这般好强,许是为了证明女子不输男儿。
这一刻,黛玉对凤姐忽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她们都是这深宅大院中,努力活出自己模样的女子。
午后凤姐离去,宝玉也回怡红院歇息。黛玉独坐窗前,看着凤姐送来的茶叶出神。
紫鹃轻声道:“姑娘,我瞧琏二奶奶待您,倒是真心实意。”
黛玉微微一笑:“她待我好的缘由,我何尝不知?一则为了老太太,二则...若我将来真与宝玉成亲,她这管家之位方能稳固。”
“那姑娘还...”
“可她这份用心,也是难得。”黛玉打断紫鹃,“这府上多少人,面上亲热,背地里却各怀心思。凤丫头虽也算计,却算计在明处,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反倒可爱些。”
紫鹃若有所思:“说来也是。薛姑娘平日里温厚待人,可对琏二奶奶,却总带着几分轻视。”
黛玉点头:“宝姐姐自恃才高,看不上凤丫头不读书。可她不知,凤丫头管着这偌大的家业,其中的学问,岂是书本上能学来的?”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凤姐的声音:“林妹妹可在屋里?”
黛玉忙起身相迎,见凤姐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个锦盒。
“险些忘了这个,”凤姐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这茶具是专为品这暹罗茶烧制的,妹妹既爱那茶,这套茶具合该送给妹妹。”
黛玉接过,见那茶具造型别致,壶身上刻着异域风情的花纹,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太贵重了...”黛玉推辞。
凤姐按住她的手:“好东西要给懂它的人,才不算辜负。妹妹收下吧,就当...就当是全了咱们姐妹的情谊。”
黛玉抬头,对上凤姐难得诚挚的目光,忽然觉得手中茶具沉甸甸的,承载的不仅是凤姐的厚意,更是一份难得的知己之情。
“那就多谢姐姐了。”黛玉轻声道。
凤姐笑了,这次的笑不同于往日的张扬,而是带着几分温软:“好妹妹,你且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送走凤姐,黛玉抚摸着那套茶具,对紫鹃道:“去把我收着的那方端砚找出来。”
紫鹃讶异:“姑娘不是最爱那方砚台?”
“凤姐姐赠我如此重礼,我自当回赠。”黛玉淡淡道,“她虽不常写字,却总要记账的。”
紫鹃会意,笑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几日后,贾母屋中,众人齐聚。凤姐正兴致勃勃地讲述庄子上送来的新鲜玩意,宝钗忽然插话道:“凤丫头近日气色真好,想必是心情愉悦之故。”
这话听着平常,黛玉却听出了其中的试探。她抬眼看向凤姐,果然见凤姐笑容微滞,随即又爽朗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看着老太太安康,姐妹们和睦,心里高兴罢了。”
宝玉接口道:“凤姐姐前日送来的暹罗茶,林妹妹说好,我也觉着越喝越有味道。”
王夫人闻言,好奇道:“什么暹罗茶?”
凤姐忙回道:“是前儿我得了些暹罗进贡的茶叶,分送给姐妹兄弟们尝尝。偏林妹妹识货,说好吃,我就把余下的都给她送去了。”
贾母笑道:“这孩子嘴最是刁,她说好,必然是真的好。”
黛玉低头浅笑,心中明镜一般。凤姐当众提起此事,无非是想借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