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之方端坐在三叠台目(高座)之上,身着五层渐变苏芳色打衣,最外层的金茶打褂以捻线绣技法满缀松平氏的三叶葵纹。绯色袴裾在榻榻米上铺展如血,腰间悬带的银菊纹组纽垂落,随呼吸微微晃动——这是今川家连夜遣骏河染匠赶制的正装,每一寸织物都在宣告她作为松平家正统主母的回归。
“见过主母大人!”×n,安详松平家旧臣们纷纷行礼。
"诸位大人,好久不见了。"
於大之方的声音比十四年前离开冈崎时低沉许多。她看着跪伏在最前列的酒井正亲,注意到这位老家臣的唐冠帘(武士礼帽)边缘已磨出毛边。当对方抬头时,她刻意将怀剑从膝前移至右手边——这个动作让老武士瞳孔骤缩。
那把怀剑是当年酒井正亲进献给华阳院(於大之方的亲妈兼婆婆,松平广忠后妈)的,在七年前被华阳院送给了女儿,让她保护好自己。
现在於大之方回来了,用这把怀剑说明自己和华阳院的血脉亲情,而松平竹千代近两年除了太原雪斋和今川义元的教导外,生活上照顾他的最重要长辈就是华阳院,有华阳院作为纽带,於大之方和竹千代母子间,必不太可能有什么嫌隙!
今川义元说现在这帮子安详松平旧臣可信就真的可信?领地近十万石的年轻名主在自己的居城莫名其妙死掉,他的家臣们真的没问题?在於大之方看来,今川义元还是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不管是七年前离开冈崎,还是现在回到这里,其实都不是私ら本意,但是既然今川家少主,新屋形五郎殿以竹千代兄长身份,为阵代率领你们夺回亡夫的一切,还以今川家威势将我从尾张迎回,那就请诸位不要忘记这一切,都来自哪里!”於大之方终究展现了自己作为水野忠政女儿、松平清康儿媳的政治智慧,虽然清楚自己乱世佳人宛如疾风骤雨中的浮萍,但还是厉声提醒了一下松平广忠的旧臣们。
他们现有的一切,来自竹千代,来自竹千代背后的今川家!
原本历史上几十年后的阿鹤,如果清楚她和她儿子信康的一切其实来源于织德同盟,帮助中年乌龟压制三河老臣而不是被三河老臣们裹挟和中年乌龟对立的话,想来下场就不会那么凄惨了吧……
“嗨!”×n,松平旧臣们纷纷弯腰低头应是,也不知威慑是否真的成功……
……
得到将军足利义藤默许调停几内幕府军和三好家冲突的太原雪斋清楚,想要让双方真的克制下来,他首要去劝的人,不是三好长庆,而是在这场战争中,打到现在,依然保有高昂士气的成建制部队,幕府军别动队的统帅——长尾景虎。
而长尾景虎实际上也并没有在之前那一战之后,还在无谓地攻击、骚扰三好军,毕竟他也没有特别充足的后勤——北近江南三郡的武家还是比越后武家要脸的,抢劫烧讨很少干,补给只能依靠北近江武家自己携带和六角家的补给。
当然,这个时代想要保持军队士气,除了实物补给以外,还有宗教这一“精神”补给的手段,长尾景虎本身就是虔诚的佛教徒,也是“精神补给”的个中高手。
恰好此前丹波国亲近幕府方的武家势力和三好家开片儿的相国寺之战——谁还记得幕府军进入山城国之前的这场先声之战——把相国寺毁得七七八八,相国寺九十一代住持仁如不得不带着一些高阶僧众来几内去——好听点叫“化缘”,难听点叫乞讨……
作为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在1382年营建的“京都五山之二”,现在相国寺的境遇可以说比几年前逃亡近江的足利义晴还惨……
虽然并不是同一个佛门宗派的,但长尾景虎还是让别动队武士足轻们轮流给相国寺僧众修建临时营地、跟着和尚们拜佛念经……什么?你说拜佛念经,会不会让武士们在战斗时,因为仁慈之念而削弱战斗力?
怎么可能,跟着临济宗相国寺的和尚,念完佛,他们去杀人就不用忏悔了,因为现在已经忏悔过了;去被人杀时,也更难死了,因为不光毗沙门天在保佑你,连相国寺本尊释迦如来也在保佑你!
不管怎么说吧,长尾景虎支援相国寺仁如是有兵家的想法在,但终归是给佛门临济宗做了事,让原本艰难无比的相国寺好歹有那么几口气,所以才能有下面这一幕:
太原雪斋一行人在前往幕府军别动队营地的路上,先经过了相国寺的临时营地。
“崇孚师叔……真的是您吗?崇孚师叔……”年过四旬的相国寺仁如衣着不说褴褛吧,也称得上窘迫,在看到自己幼年时教导过自己的临济宗大师九英承菊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现在这幅凄惨的样子,实在没有可以见长辈的体面。
“仁如?是你吗?”太原雪斋吃了一惊。
“是我,是您无能的师侄我……”相国寺仁如跪在太原雪斋面前:“师侄我,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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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斋1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