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华山公义放在失心前,将其颠倒的你有何资格做我的道友?”一声慨然长叹是殇山老鬼留在青烟中的最后一语。一只老鬼竟敢声称老道士没有资格做他的道友,既是心中愤懑,也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剑墙上空的剑,簌簌作响,似乎也在因为杀身剑的即将离去而心生戚然,隐有微弱的啜泣声,似有孩童在哭,冬化雪与秋白循声望去,有几把剑悄悄调转剑尖指向了周永憨。
小憨子已经张大了,胆子也大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不怕呢。剑‘见’冬化雪和秋白的视线传来,立即调转剑身,隐去了声音。
秋白握着秋霜剑,面无表情,冬化雪神情复杂。剑中仍有少年心,可是少年心终究不只是当年的少年。
是剑还是人,这个问题,又岂杀身剑单独存在的问题。
冬化雪与秋白对视一眼,当年的年轻人,终究不再年轻。
殇山老鬼离去,老道士听之任之,脸色微动。宝玉未碎,殇山老道士却想成为那个摔碎玉石的人。
“我是来接你的,我也不是为了剑啊!”文摘月听到殇山老鬼的话,再也人忍受不住心中凄凉,悲怆冲天咆哮了起来。文摘月这一代北阁三位阁主,老大的摘日之名被老三软磨硬泡抢走,老二觉得老大怎么能只当一颗星星呢,于是将自己的摘月之名送给了老大。是非成败、因果循环,当年立志帮助哥哥与弟弟安天下的文摘星,却以一己之力安了半个天下。杀身成仁,血身仍在,神魂仍存,怎么可能只是一把剑呢。老道士承认了文摘星不是一把剑,可是你若是跟老道士去了,才真的只剩下一把剑。
华村北方,花红又一次扶住了文摘日,这位顶着原本属于北阁大阁主名字的三阁主按着木桩,一动不动,身体死一般的僵硬。花红将耳朵贴近文摘日干裂的嘴唇上,只听老人反复重复一句“我哥哥果然大英雄、我哥哥果然是大英雄”头发雪白的老者喃喃呓语,哀伤凄楚模样,让花红的心揪成了一团,怎么像个崇拜大哥的孩子似的,您都多大了啊。
城墙前方,血拂尘化作的血山抖动了起来,晃动声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场混战到了此处,已经没有了继续的意义,但是冬化雪和北阁三个阁主却知道,白逍遥不会停手,除非他真的完全不时当年的小爷了。凝眸观望,血山竟是被一股不知名的伟力举了起来,一点点地远离地面,向高空升去等到血山升得足够高,雪衫白衣客的身形出现了众人的视野里,那人手中握着的圣剑圣剑剑身青翠欲滴,生机盎然,仿佛拥有鲜活的生命。华城之前除了圣剑,再无绿色,被文摘星沉声厉喝震落的树叶全部被白阳吸收化为剑身。
而在地面之上,密如发丝的土针从地面上冲天而起,组成了一个圆形的土壳,挡住了血拂尘的化成的血山,土壳分化成为土针,徐徐升高,又将血拂尘举了起来。圣剑之力,可以天地万物为锋,血可以、树叶可以、大地亦可以。圣剑没有剑身,也意味着圣剑的剑身可以肆意变换形态,可以为剑也可以是针、是土、是云海、是菊花。
圣剑与剑圣,当真绝配。
“还打吗?都不是为了剑而来,何必无端争斗。”老道士突然从血拂尘上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剑锋传来,隐秘莫测,微不可察。他轻轻挑眉,又轻轻摇头,兀地握紧血拂尘震了一下。
血色的剑锋从血拂尘内被逼出,翻滚激荡,连绵不绝,没了潜藏的所在,转瞬即散入风中。
见此场景,城墙上的众人无不对视苦笑。藏锋剑,用在老道士这等强者面前,半点用处没有,至多让老道士握拂尘的手有针扎样的疼痛,连个包都留不下,白阳为了让老道士难过,还真是不遗余力,分明是在刷小孩子脾气。不过,是何时藏在血拂尘内的,能够瞒过老道士这般长的时间,也有点门道,有点而已。
冬化雪点了点头,远远望了一眼风霄,有点而已,又不是什么高明剑法,应该不会藏私吧,绝对不会!冬化雪暗自打定了注意。
“你下过几次山。”白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次。”
“我有一剑,接住了,他跟你走。”白阳当即了然,明白了老道士在为谁争,龙傲天,还真有我当年的风采,我当年若是取了这么个名字,一定能够更加威震天下,但是,敢抢握得东西,哪怕是为‘我’抢我的东西,依然不行。
白阳还是要打,管你是不是来取剑。岳武以身试天雷,逼得文摘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时一把剑,到头来却是在为你做嫁妆,想得美。
岳武棋差一招,我白阳来补上一子就是了。
两人对话对话极快,一问一答加上一问而已。话音落下,白阳剑指苍天,震落了翠绿的剑身,柳叶纷飞散漫天际,洋洋洒洒、飘飘然然,舞出萧瑟秋声。而在白阳剑指苍天的那一刻,老道士的血拂尘已重回拂尘状,悄然归位。
剑墙之上,万剑共鸣,鸣唱冲天,如一道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