蚣状的狰狞疤痕:\"三百二十人,每个人都在用命换时间。老瘸腿的仓库保管员拖着火药箱冲进敌群,被剁成肉泥前拉响了引信;雕船首像的聋哑匠人抱着克罗军官跳下船坞,铁锚的锁链缠着他们沉了三十丈…\"他的声带突然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鸣,\"可有什么用?那些恶魔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卡洛斯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羊皮海图上,震翻了三个烛台。摇曳的阴影里,人们看见他脸上蜿蜒的水光:\"我带着最后三十人退到龙骨车间,用浸满焦油的缆绳封死大门。十九岁的船模师死死抵着门栓,克罗人的长矛穿透橡木门板把他钉在墙上…那孩子临死前还在哼造船号子,血顺着矛杆流到我的靴面上…\"
海风卷着咸腥的水汽灌进石窗,将呜咽声吹散在黑暗里。卡洛斯突然抓起桌上的银沙皮囊,发疯似的将沙粒撒向空中:\"看到了吗?每粒银沙都是匠人的骨灰!他们被烧焦的手指还死死扣着船板接缝,被砍断的腿还扎根在码头石缝里!\"闪光的沙砾簌簌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如同为亡灵戴上的星屑王冠。
老船长的身体突然佝偻得像张破帆,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溺水者般的绝望:\"我抱着小吉米的半截身子躲在浸水舱里…那孩子被硫磺弹点燃时还在喊我叔叔…克罗人的战靴就在我头顶来回踩踏…整整三天…他的血顺着甲板缝隙滴在我脸上…\"他布满老茧的手掌突然捂住口鼻,指缝里溢出困兽般的呜咽。
壁炉里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色,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射在石墙上,仿佛三百二十个不屈的魂灵正默默注视着这场讲述。卡洛斯沾满银沙的手垂落下来,在桌面拖出长长的血痕——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他的掌心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抠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