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而他凭借自己的主观意念断定此图出自当朝宰相文彦博之手。
再说得直白一点,郭申锡隐晦地认为李参能够加官为谏议大夫也有文彦博的一份助力。也就是说,郭申锡在暗指身为外臣的李参同时在暗交吕公弼和文彦博两位朝中大臣,他们三人在治河一事上有结党营私之嫌,甚至可能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换。
与此同时,刚刚在山西把庞籍给一拳撂倒的御史张伯玉也上疏弹劾李参、吕公弼、文彦博三人在治河事务上结党谋私并相互遮掩过失。张伯玉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其实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风闻而来”,身为御史的他只要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都可以据此弹劾朝中的所有官员,而这也正是北宋的言官之所以那么嚣张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事情牵涉到当朝宰相,赵祯便下诏由天章阁待制卢士宗、右司谏吴中复联合审核此案,最后的结果是郭申锡和张伯玉的指控都是空口无据,所谓的结党营私都是他们的主观猜测。
赵祯大怒,郭申锡身为朝廷要员和钦差大臣竟然因为工作上的矛盾而专攻他人之阴并且张口胡乱攀咬。如此看来,这个郭申锡不但在心性上毫无修为,而且人品之低劣和气量之狭隘都堪称读书人当中的败类。最让赵祯气愤的是,郭申锡竟因一己之私愤而诬告他人并随意张罗和编织罪名,以至于直接让当朝宰相当了十多天的嫌疑犯,此举实在是给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阶级和朝廷的官员队伍丢尽了脸面。
为此,赵祯特意下诏公开申饬郭申锡:朕常患民之好争,而风俗渐靡于薄也,思有以革正之。非吾士大夫躬率以义,而导之于善,则何以哉? 申锡与参相决河事,议论之异,遂成私忿,章奏屡上,辨诉纷然,敢为诋欺,处之自若,以至兴狱,置对逾旬,参验所陈,一无实者。士人之行,乃至是乎!使吾细民,何所视效?
简而言之,赵祯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本皇帝现在正致力于整肃民风并希望朝中的士大夫能够起到表率的作用,但郭申锡不但没有为民做表率反而以私怨诋毁他人并致牢狱,朕真是没想到士大夫群体当中竟会存在这种小人!
一顿臭骂之后,郭申锡被赵祯贬到滁州去做知州,走到半路上又被改任为濠州知州,而御史张伯玉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因为他有神功护体——御史可风闻言事却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文彦博看似躲过了一劫,但实则不然,所谓高处不胜寒,身为首相的他每一步都走得可谓是如履薄冰,下面有太多双眼睛在注视他了,有太多人都在望着他身下的那把椅子流口水。再者说,至少到目前为止宋朝的宰相都是很要脸的,只要有人弹劾你,哪怕你是无辜的也要在家待罪,而只要被这事给缠上了,那么你的身上就会沾上污水,外界的各种传言就会瞬间吞没了你。
所以,文彦博现在要做的就是主动请辞以保全名节,哪怕皇帝挽留你也得再度请辞。文彦博也是这样做的,而赵祯也是挽留了他,但在几个来回之后,文彦博摸清了赵祯的心思:他请辞宰相未必是出于真心,但赵祯不允许他离职却明显是假意。这基本上也是宋朝的大臣和皇帝之间的一种权力游戏的潜规则,双方都能很快从文字当中摸清楚对方的意图。换言之,如果皇帝想留你,哪怕所有言官都弹劾你也照样可以让你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反之,你要是还知道要脸的话就应该连续请辞,直到皇帝同意为止。
想想之前赵祯的宠臣吕夷简和陈执中,文彦博这档子事要是搁在这两人的身上根本就不叫事,完全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没什么区别,但文彦博既不是陈执中更不是吕夷简。对于此时已经进入生命后期且顽疾缠身的赵祯来说,文彦博太强势、太能干、太难掌控了,此人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更何况,在他完全昏头的那将近一个月时间里,文彦博可是临时取代他成为了宋朝的无冕之王,此事要说赵祯内心毫无芥蒂那指定是不可能的。
另一个促使赵祯不想留下文彦博的原因就在于立储。虽然文彦博没有亲口建议赵祯立储,但他在幕后可是那个掌旗的总指挥,他在控制着事态的发展方向和规模。可是,赵祯多么希望文彦博能够站在自己的身后与他一同对抗百官,就像当初吕夷简在废除郭皇后一事上不惜与整个言官系统为敌也要跟赵祯坚决站在一起。说白了,文彦博只是他这个皇帝的好下属,宋朝的好宰相,但却不是他赵祯本人的知心人。
陛下,你在后宫里好好干,臣相信你一定可以为大宋生出一个儿子来,到那时候你就有皇子了,我大宋就有名正言顺的储君了。至于外面那些唧唧歪歪的要求你册立宗室子弟为皇储的大臣,你不用理他们,老臣帮你挡着就是了——赵祯多希望文彦博能给他说这番话,可这话只有吕夷简才能说得出并做得到。可悲的是,这也仅限于当时的吕夷简和赵祯。如果现在吕夷简还活着,那么想必他或许也会劝赵祯立储,亦如此时的文彦博。
如此看来,赵祯的知心人根本就不是文彦博,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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