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江南道的角落,虽然听起来是在富庶的地方,但是这里并没有太多的耕地,反倒是一片片连绵的山脉。
居住在这里的人向来都是从附近的山上讨生活的。
在江南道这里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破落的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的人却还认得出来一个年轻人的样子,这些年来他每年都要来到这里一趟。
但是每一次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一个人来,而来的时候他会用上一个怪异的词汇。
他说自己是回来了。
回来了?可所有人都不记得这里曾经走出去过一个年轻人啊!
离阳虽然算不上是个乱世,但是天下贫苦人的生活都是差不多的。
这里曾经生活着很多的人,但大多数都无声无息的死掉了,然后被埋在了后山的一大片空地上面。
那片地上的草总是长得很好,但是风吹过的时候,那呼哨的声音总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每年这个年轻人都来,他会买上一些小菜然后去往后山,可能是祭奠谁吧。
但是没有人能知道了,因为后山的那块地里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部分也都没有墓碑。
或许只有真正惦念你的人,才能想得起来你到底睡在什么地方吧……
最近几年年轻人来的时候,会有几个人跟着,他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楚脸庞。
甚至有村里为数不多的老人言之凿凿的说那几个……感觉没有人气啊!
难不成是死物?
但是只有人这么想,从没有人敢这么大肆的说,因为离阳的穷人都练出了一个本事。
那就是不从衣着打扮,只从这个人的谈吐甚至是走路的动静就要判断出这个人是不是有钱有势的人。
说起来离谱,但是穷人如果连这个都学不会的话……可就当真没有活路了啊!
老早就有人说过,那个年轻人就算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来了,也肯定是有钱人家的人!
今天……这个年轻人又来了!
他穿着素净的白袍子,手里面拿着一个白色的褡裢,看上去不轻的样子。
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小村落,绕过了当年他藏身的大娘家。
那里有他曾经的玩伴,有他曾经睡过的草垛,只是现在那一家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院子破落,杂草已经铺满了!
年轻人停下了脚步,驻足一会之后接着往前走,前面就是他小时候最怕的人家了。
那里住着一名恶汉,在外面坑蒙拐骗然后就是喝酒,喝完了酒就会在村子里面耍酒疯。
这样的村子是养活不了多少男人的,那没有男人的村子谁来保护大家呢?
年轻人回忆起来了,小时候的家里,每当男人发起酒疯开始砸自家的大门的时候……
娘都会用自己枯瘦的身体死死的顶住大门,有时候担心儿子会害怕,会哭。娘还转身回来看向自己。
然后就是一边顶着门,一边尽量笑着给自己唱歌听……
那就是最简单的调调,后来年轻人无数次的哼起这首歌。
在上阴学宫求学的时候,在被自己的皇子兄弟追杀的时候……
他总觉得只要听到了这首歌就能安心了……
而今天,他不用了,他带着的十一万兵马就在距离此地三十里远的地方。
此时他不是离阳的皇帝,他是赵楷,他是曾经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
他每年都要回来一趟,回来的那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今年回来得早了一些,只因为他不知道……
这一趟自己御驾亲征是不是还能活到母亲忌日的那一天呢。
赵楷的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宽大袍子遮蔽着本体的符将红甲,以及文官的首领张巨鹿还有兵部尚书卢白颉。
张巨鹿一路无话,这位文官的首领今天一天都在听着皇帝说话呢。
赵楷说着的他进宫之前的故事,那些故事里面没有本应该负责任的皇帝父亲,反倒都是自己那个羸弱的母亲的故事。
故事的底色很悲凉,但是赵楷总能笑嘻嘻的说出来,连小时候吃杂面窝头的时候吃到一颗菜梗在他眼中都是好玩的事情。
下雨的时候是小时候的赵楷最为忙碌的时候,一旦雨势大起来了,赵楷就要拿着破烂的瓶瓶罐罐准备好。
他会昂着小脑袋看着那破烂的房顶,时刻准备着房顶出现漏水的时候摆好瓶瓶罐罐接水。
赵楷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还转头专门跟张巨鹿说道。
“张卿,后来我被接到宫里,第一次听到礼乐表演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
“那声音我之前也听到过的啊,就在我家的破房子里面,水滴落到不同的瓶瓶罐罐的时候,声音都是不一样的呢!”
“现在想来,好像也是极为动听的!”
张巨鹿是从下面一点点爬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