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的气根扫过她的发梢,像谁的手在轻轻拨弄。伊莲娜仰头望树,枝桠间漏下的光斑落在她睫毛上,晃得像卫斯理带回的那捧星沙——他漂流归来时,后颈晒出的菱形蜕皮还没褪尽,却攥着那半块梳子笑,说在第七十三天看见飞鱼群时,忽然想起罗奶妈总在榕树下喊他乳名,说“海是活的,它带得走船,带不走‘莫愁’”。
“奶妈死了一百一十二年了。”伊莲娜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碑旁长出的海苔,绿得发亮,“宣统三年那场台风后,她的‘莫愁号’就沉在这码头外的暗礁区。后来人说她疯了,守着空码头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可谁也不知道,她在码头两侧各埋了个陶罐,罐里装着榕树种——”她忽然笑了,指腹叩了叩左边老榕的树干,“这俩老家伙,就是当年的‘莫愁’啊。”
风忽然紧了些,榕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低声应和。伊莲娜站起身,望着远处翻涌的灰蓝色浪头,那浪里仿佛还浮着卫斯理的小筏,筏上那半块玳瑁梳正随着波浪轻晃,映出百年前罗奶妈站在榕树下的模样——蓝布衫,银簪子,手里攥着刚剥好的橘子,喊着“莫愁,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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