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身披火焰纹甲的明教弟子手持长枪,有的警惕地扫视着往来人群,有的将泛着金光的符水递给面色苍白的流民。
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与药铺摆在店外石舂的捣药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病患压抑的咳嗽。
按理说日月台地处边陲,毗邻妖域,穷山恶水之地,周边又无他国互通有无,这样的穷山恶水,早该是一片死寂。
可耐不住得天独厚的环境,却让它化作了镶嵌在西北版图上的璀璨明珠。
西连的焱狱火山虽说常年喷发火山灰,但也带来一方沃土,培养出的灵材神药不胜枚举。
北临的焚骨荒漠,虽说内有大恐怖,人妖不得寸进。
但是人族得天独厚,风靡人疆之地,可映照影像的映照石便是在明教控制的焚骨荒漠这一侧产出。
这也导致无数势力乃至大周朝廷的一些人都在在觊觎着这一枚大周桂冠上的明珠。
只是不知何故,即便是有着“一宗镇国”的太虚宫亦或是大周朝廷,都未曾将战略目光偏向这边。
或许这此中缘由,只有此刻在日月台内,光明顶中,大日殿上的奋笔疾书的明教教主方腊才知晓。
大日殿内,即便是白日,青铜烛台上的九盏长明灯依旧摇曳着烛火,将殿中供奉的巨型圣火图腾映得忽明忽暗。
方腊身着玄色蟒袍,金丝绣就的火焰纹在衣摆翻卷间似要腾跃而出。
他执笔的手腕如游龙般在宣纸上疾走,朱砂批阅的文书堆得足有半人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墨香与龙涎香。
“叶红绫到哪了?” 笔锋陡然一顿,方腊头也不抬地吐出一句。
殿内死寂瞬间被打破,檐柱阴影中如鬼魅般浮现一道身影。
“前日有弟子在鸡鸣驿见到叶阴使的踪迹。”
那人声音低沉如砂纸,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客人也在。”
这刻意的停顿瞬间引起方腊的注意。
“嗯?” 方腊指尖摩挲着笔身,尾音拖如弓弦。
虽说方腊只是浅哼一声,却是惊得那人再次躬身低头,而后简言意赅地将那日裴昭明之事复述一遍。
末了本欲问些什么,却戛然而止,低头不语。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倒映在方腊眼底的,不知是跳动的焰苗还是什么。
“倒是个妙人,也是个守信之人。”
殿外忽有狂风呼啸,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方腊起身踱步至殿门前,望着远处城头燃烧的圣火,呢喃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声音消散在风中时,方才禀报之人已如鬼魅般隐入阴影,只留下满殿摇曳的烛火。
……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老方就是诓我来给你明教打黑工的。”
风尘仆仆的二人在临近日月台便撤了月皇宝辇,只是由于黄沙漫天的沙尘暴刚过的缘故,故而两人身上或多或少染上些尘土。
虽说雨露不沾身的本事,裴昭明也做得到,但那明显背离自己体验人生的初衷。
这档事也就裴昭明这化身做得出来,换做真身前来,怕早就开辟空间通道走捷径。
谁让这化身诞生的时间颇短,索性也就由着他体验这红尘人世间。
只是一路上禳灾解厄,更有甚者还要处理几桩其他势力突然暴露的探子袭击。
这不免就破坏裴昭明原本想要见识风土人情的兴致,故而一路上就多吐槽了那么几句。
“得加钱,回头你打条子,我自己找老方批去!”随着最后一句唠叨落地,二人终是到了大周帝国西北边陲这座雄城。
日暮时分,夕阳西下。
望着天际那轮即将坠落的红日,裴昭明忽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的诗句竟不足以形容眼前壮美。
直到日月台城的阴影骤然笼罩了他的视野。
百米高的城门楼在暮色中如巨兽盘踞,斑驳的城砖被夕阳镀上金边,城头飘扬的圣火旗猎猎作响,每一道褶皱都似凝固的火焰。
就在裴昭明仰头打量这座雄城时,楼檐飞角处忽有一抹炽烈的红闯入眼帘。
正是明教教主方腊负手而立,初见时的那袭火红长袍在风中翻涌如燃烧的烈焰,金冠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贵客远道而来!”
方腊的声音裹挟着风沙席卷而下,低沉嗓音中暗藏的威压震得城墙上的碎石簌簌掉落,“却只顾着看这落日?”
他缓缓抬手,夕阳的余晖从指缝间流淌而过,掌心突然泛起幽蓝火焰,“倒不如随本座登楼一叙,看看这雄城风光如何?”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腾起九道猩红焰火,将整个天空染成妖异的绛紫色,方腊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恍若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裴昭明眼眸一凝,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