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御前的,被分拨到嫔妃跟前伺候,却被嫔妃罚跪,那说明没伺候好。
奴才是不能跟主子理论的,这是规矩。
没伺候好,还要告状,那么她从一开始就不占理。
不管事情起因如何,安分的奴才,都不会状告主子。
委屈吗?
委屈。
可是又能如何?
宫里自来是这样的啊!
夏荷低眉顺眼,磕完头就跪着不说话了。
这让晏后觉得很奇怪。
转头问侍女:“怎么,本宫记错了吗,她不是御前的宫女?”
灵珑看了看夏荷难掩尴尬的脸,暗叹平日比她们这些掌事大宫女还受人尊敬的御前宫女,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可怜。
“娘娘,是御前的夏荷,您没记错。刚被分到何采女身边伺候没多久,在此罚跪,想是惹了何采女?旁边这个宫女,也是何采女身边的。”
“你是监督夏荷罚跪呢?”晏后脸色一沉,“她跪了多久了?”
那宫女吓得不轻。
原本被何采女吩咐罚跪夏荷,她就挺为难,硬着头皮做罢了。
这时候又撞上皇后,哪有不怕的。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启禀皇后娘娘,是我们小主乏了夏荷姐姐在这里,奴婢……奴婢是……”
是奉命行事。
却也不敢说。
仿佛在告自家主子的状一样。
“娘娘问你,夏荷跪了多久了,说啊!”灵珑斥她。
那宫女连忙仔细想:“有……有一刻钟、不,有两刻……三刻钟?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啊!”
晏后一听这话头,更是生气。
骂了那宫女两句,吩咐人把夏荷带去找医女治疗膝盖。
然后便走了。
她初登凤位,整日事忙,路过随手救一救夏荷,暗自对何霜影生了两下气也就撂开手,准备以后再收拾姓何的。
而后便去忙别的事。
晚间偶然想起此事,侍女灵珑说了句:“那地方偏僻,娘娘最近为了看那几株腊梅有没有吐蕊,才从那边路过几次,谁知道就碰上夏荷罚跪,真是巧了!”
让晏后有一晃神的闪念。
但随即有宫女来禀报事情,便没有再深思下去。
而另一边,夏荷被带到附近一处没住人的宫室,由赶来的医女对腿部做了简单治疗。
她跪的时间,其实和宫里其他罚跪的仆婢们比起来,时间并不算太长,毕竟这宫里大把的人跪过全天,甚至跪几天直接跪成瘫子的也有。
但不巧的是,夏荷腿上有旧疾。
小时候掉进冰河里冻住腿,被救起的时间晚了,所以年纪轻轻,老寒腿的症状很严重。到了冬天,会犯病。
偏又被何霜影罚跪了很久。
这腿就难以行走了。
医女照顾了半天,也是无法。因为这并不是能立刻治好的病症,需要好好将养。
医女走后,夏荷只能在那处宫室休息,直到双腿能稍微走动了,才艰难地扶着墙,慢慢往春熙宫挪。
幸好路上遇到了认识的其他宫女,好心上前搀扶着她,这才一路回到春熙宫。
这便是当奴婢的悲哀之处。
跪坏了腿不敢声张,怕丢了御前的体面而受罚,还得避着人走路。路上更不能乘轿坐车,腿再疼也得自己捱。
搀扶她的宫女因为怕被何采女迁怒,惹不起躲得起,把夏荷送到长街一角就离开了。剩下的路夏荷自己忍痛熬着,暮色四合,路上来往的人没有了,宫门也快落锁,她最后为了赶时间手脚并用,才在春熙宫落钥之前进入宫门。
“哎呀,夏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正院里守门的内侍喊了人过来,把夏荷架起来往里送。
夏荷连忙低声:“别声张,莫要惊动贵妃娘娘。劳烦你们把我送到观澜院吧,多谢多谢!”
她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咬牙忍着疼痛,不敢让事情闹大。
不然以何霜影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正院里的宫人照拂夏荷的体面,便依她的意思把她送回了观澜院。
但却是不能不告诉绯晚。
对夏荷是人情,对主子,可得忠诚,不然这春熙宫哪能容得下她们?香宜平日就是这么教导的。
于是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绯晚跟前。
绯晚其实白日已经知道夏荷罚跪了。
只可惜她知道得晚。
罚跪那当口,她正在御前服侍,听皇帝谈讲他对江山霸业的布局。时间耽搁久了,离开御前,听到此事时,夏荷已经跪完了。
得知晏后请了医女,绯晚略略放心。
后来叫人去跟那医女打听,才知道夏荷腿上有旧疾。
便只能等夏荷自己缓解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