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堇然神情一滞,如遭雷劈,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狼狈地怔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俞安则只醒了一会,翻了个白眼后又睡了过去,没了声音。他见状舒出一口气,幸好俞安则没有醒过来,否则肯定会闹出不小动静,说不定一激动就把他踹飞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俞安则放在自己的床上,俞安则睡觉都不老实,翻了个身,身子撞进了崔堇然的怀里,磕到了他的肩胛骨,崔堇然屏息,心跳重滞,四下安静,他忍不住贪婪起来,细细感受着俞安则窝在他怀里呼吸起伏,气息微弱地扑在他结实的胸膛,飘进他的心里,软得他思绪翻飞,浮想联翩。
半响,俞安则轻飘飘地喃喃着“爹……”她声若蚊呐,起初崔堇然没听清楚,以为她是在唤谁的名字,一时竟忍不住生气吃醋,待对方又虚无缥缈地重复了几遍后,崔堇然松了一口气,心里的荒原如被春雨浇溉,开满失而复得的惊喜。
他苦笑,觉得自己方才像个疯子。
崔堇然没有说话,不敢应答,生怕吵醒了俞安则,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就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指腹触碰到她后颈突起的骨节,沾了一点细汗上来,带着俞安则身上的味道,暧昧更深。
他给俞安则的肚子盖了张被子,见她额角沁着汗,想必是热坏了,崔堇然拿起一边的蒲扇,轻轻扇起,蹲在床边守着对方,看着俞安则眉头渐渐舒展,他轻然一笑。
俞安则余热散去,睡得舒坦,仿佛又嫌起被子太热,突然抬腿蹬开,崔堇然迷糊打盹,见状立刻精神起来,抬手抓起被子又盖了回去,手不小心磕到了俞安则的后背,俞安则恰巧翻身,将他那只温热的手压在了后背。
她被硌得难受,睁开眼却瞧见崔堇然在她面前一脸神色慌张,她猛然惊醒,正要坐起身时额头磕到了崔堇然的锁骨,又被生生撞了回去,二人皆是吃痛。
乍一看,崔堇然就像把自己围在床上似的,她一时有些汗颜,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怎么在崔堇然的军帐里!还在他的床上!
二人尴尬,各怀心事。
俞安则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然后糊里糊涂地做了鸠占鹊巢的事情。
“我……我这就回去。”俞安则缩成一团,结巴着道。
崔堇然有些不高兴了,身子稍稍向前将俞安则堵了回去,俞安则就被困在这点方寸之地,进退两难。
“不要走。”崔堇然喉结滚动,暴露在俞安则面前,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崔堇然起身抽了张被子出来往地上铺,俞安则急着道“不行!”
听着俞安则要走,崔堇然微微蹙眉,他故作镇定,手边铺着被子,心里的小脾气溢于言语间,他道“那也不能放你回后营睡。你是俞昏将军的女儿,如果你出了事,你父亲不把我头砍下来那才怪了。”他说服人的道理还挺多,让人无法拒绝,他今天就是要把俞安留下来!他越想越气,妙语连珠,继续道“而且既然你现在在我的麾下,那就应该听我的,你既然毫发无损地来了,我便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去。”
——
崔堇然平日里将俞安则带在身边,虽然在别人眼里这个叫“徐小泽”的人就是伺候崔堇然日常起居的小杂役,实则不然,俞安则虽然知道给崔堇然穿好外衣,系上腰带是她的本分之一。可她翌日起床时就懵了,手里抓着崔堇然的外衣呆滞地站在一旁,她只觉得帮他穿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崔堇然知道她难做事,毕竟一位女子帮男子穿衣服这种事也太暧昧了,他只好叹了口气,道“衣服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帮我打盆洗漱用的热水来。”
俞安则一个机灵,如同获救,随手将衣服扔到一边,抬脚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待她回来时,崔堇然已经穿好了衣服,俞安则将擦脸的手绢递给他。
深夜,俞安则提了食盒进来,一边摆开食盒里的菜一边道“周叔让我带过来的,他说这么晚了,让你吃点东西下去。”
崔堇然向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而且此时他也没有什么胃口,他看着书淡声道“我不饿,你吃吧。”
俞安则垂眸看了一眼热乎乎的饭菜,她晚上只喝了一点米汤,现在的确有些饿了,不过她也不太想吃,于是对崔堇然道“还是你吃吧,我出去一下。”
语落,她便起身离开了。俞安则平日里为了不打扰崔堇然,动不动就去找范绥练剑,两人时不时还暗地里切磋一番,这几日崔堇然都把这些看在眼里,气得他都快变成醋坛子了,俞安则难得进来找他,居然待了一会就走了!?
他看着对方要走出去了,突然开口,阴阳怪气地道:“你又去找范绥?”
俞安则不明所以,对崔堇然道:“是周叔让我过去。”
“这么晚了,还叫你过去干什么?”崔堇然不耐烦地追问起来,这军营到处都是男人,他每天都要吃别人的醋,他真怕自己有一天还没战死就先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