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每支捕队都有自己的辖区,他们在地盘上经营多年,虽熟门熟路,但关系盘根错节,骤然执行洗城令,难免有出现徇私包庇。
所以捕门直接给出名单,各个队伍拿到的名单,目标都不在自己的辖区内。
万失影跟着萧麦走了几步,就发现指挥要去的地方,跟名单里的人不一样。
“萧指挥,名单上的人在西边,您怎么往东走啊?”
“我有我自己的名单。”
萧麦让捕手们赶紧跟上。
京城百姓还不知道洗城令的存在,只见大批捕快涌出衙门,浩浩荡荡,行色匆匆,身上的佩刀连刀鞘都不配,纷纷猜测将有大事发生。
于是沿途百姓都赶紧返回自家,商铺则关门闭户,还用木板把门窗钉死。
唯有萧麦路过的街道,商铺、行人在认出马背上的蒙眼侠捕后,都没有选择回避,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强圉、上章两队捕手,都在有意地规避行人。
等他们走后,则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从萧麦屠市正监、诛裴仁义、火烧丰豫钱庄几桩大事聊起,揣测杀神这番兴师动众,谁家又要遭遇灭顶之灾。
萧麦恍惚间,想起了一掌力挫将门人墙的武道宗师姚倩淑,当初领着捕门、京兆府两部人马穿行在闹市间的经历。
“冤,有冤,萧神捕,申冤!”
忽然,一串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声,打断了萧麦的回忆。
他勒马止步,转身回望,探知一个满头稀疏白发的老妪,在两个好心路人的搀扶下,从队伍后面撵了上来。
再仔细一探,又发现那妇人不止老迈,似乎还已双目失明。
萧麦纵马上前两步。
老妪扑通一声跪倒,接连叩头:“求萧神捕主持公道。”
“有何冤情,简短截说。”
老妪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紧张到浑身颤抖,早已说不出话来,就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状纸,双手托举。
萧麦下令,让随行捕手帮忙递上诉状。
拿到诉状后,他顺手揉了一下,发现整张纸皱巴巴的,摸起来有种旧纸张的颗粒感,闻起来也浸透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气息。
显然,这张诉状已经写好很多年了,可直到今日方才投递成功。
萧麦默默地发动了辟邪之眼。
根据诉状所描述的案情,他迅速定位到隆福寺附近的一座宅院,目标是个气度雍容的贵妇,正在伏案抄写经文。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辟邪之眼只显示罪人的位置,不显示罪名,更不能证明有冤。
“你的诉状我已收到。”萧麦随便指派了一名捕手,“你护送老人家回去休息。”
“是。”
“老身叩谢萧神捕,求神捕务必为我孙儿申冤。”
老妪勉力喊出一句,执意长跪不起。
“本捕不接受道德绑架,只看冤情真假。老人家真有冤,我自会将罪人绳之以法;老人家若无冤,我眉毛也不会皱一下。”
说罢,萧麦夹紧马肚子,拨马向前。
见盲眼侠捕未在老妪跟前多做停留,沿途百姓已经忍不住叹气,有人还发表议论:“尤大娘真是昏了头,萧神捕再公正,也没法刀口向内,对自己人动手啊!”
此人议论时,以为萧麦已走出甚远,肯定听不到。
萧麦则在走出一段路后,把状纸递给身旁同行的万失影:“万大哥,这上面写得什么?”
万失影接过诉状,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不看都知道,盲婆又在告束家的状了。”
“你知道这个案子?”
“梅夫人杀奴案,当年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案。”
“说来听听。”萧麦放慢脚步。
万失影便讲起了六年前的那桩案子。
京城有个大户人家,姓束,家主束伦,人称“束老爷”,夫人梅氏,单名一个“娥”字。
束伦拥有很多大户人家老爷共同的爱好——好色。
可他的老婆梅娥,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妒妇。
一般的故事里,妒妇往往配懦夫,问题是束伦不懦弱,相反他在家里是说一不二。
梅娥不敢触束伦的霉头,为了撒气,就把毒手伸向了府里的下人。
府上但凡年轻貌美的奴婢,没一个能躲过她的折磨。
束伦对此则无所谓,仍旧我行我素地买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奴婢。
偶有一日,他买到了一个格外貌美的奴婢,名唤尤小小,对其宠爱有加。
梅娥得知此事后,妒火中烧,趁束伦离府的时候,就把尤小小狠狠地折磨了一顿,最终将人虐待致死。
朝廷律法对寻常百姓还是很有约束力的,规定主人杀仆罪减一等,但也只减一等,大概就是杀头改绞刑的程度。
梅娥当然要逃避惩罚,就派人用一卷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