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随着小满到来,北方麦类等夏熟作物开始旺盛生长,籽粒灌浆渐趋饱满。
瀛洲河间县外,刘继隆身着战袄,好似普通屯兵在田间摆弄麦穗,头也不回的对魏博牙兵的下场做出了评价。
相比较魏博的事情,眼下他更在意他面前小麦。
相比较后世每株四五穗,每穗四五十粒的小麦,唐代的小麦普遍只有一两穗,每穗仅二三十粒。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的小麦产量,而今摆在刘继隆面前的,却根本不是这样。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小麦,大多只有一穗,少量有两穗,且每穗不过二十余粒。
这样的产量,明显不太对劲,而这也是刘继隆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河北之地,自古以粟麦为赋税,兼豆黍杂物,方可让百姓安定。”
“这河北四月种粟而八月收获,九月种麦而五月收获。”
“如今距离收获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可这小麦……”
刘继隆摘下一穗小麦,放在手掌中间搓了起来。
不多时,麦粒被搓了出来,但看似二十余粒的麦子,此刻却只挫出了十余颗麦粒。
这些麦粒大多扁小,若是用来填饱肚子,恐怕需要数百颗才能填饱肚子。
他起身转过身去,只见曹茂、王建、陈炳文、耿瓛、王郅、刘建锋等十余名将领和两名文官打扮的官员站在他身后,更远处则是一望无垠的麦田和官道上的军队。
他将目光投向那两名文官,伸出手示意道:“田间麦子长势喜人,为何麦粒却这么小,还有那么多是空的?”
面对刘继隆的质问,两名官员先后上前,他们都是卢龙遗留的官吏,自然知道原因。
“回禀殿下,卢龙镇内的耕地,已经有十年不曾休耕了。”
汉人虽有二易三易的休耕传统,但时局动乱下,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能吃饱就已经不错,谁还会费心费力的去休耕,伺候田地呢。
若是田地被育肥了,转头却被藩镇的将校牙兵抢走,那全家老弱只有饿死。
没有人敢赌,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自发休耕。
“不是说燕国公将卢龙镇治理的军民安定?怎么会十年不曾休耕?”
刘继隆皱眉询问,毕竟此前天下都在吹嘘张允伸将卢龙镇治理得多么好,而今看来却名不副实。
“这、军民自然安定,但也只能说是粗安罢了,不然也不会抛荒那么多田地……”
两名官员汗颜回复,刘继隆听后算是知道了,外人吹嘘的卢龙安定,也只是相比较代北、成德和魏博等周边藩镇罢了。
相比较这些藩镇,卢龙的情况确实还算不错,但和被刘继隆经营多年的陇右和广袤的关西地区来说,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殿下,今年相较去年来看,或许还会有旱情……”
曹茂忽的上前开口,刘继隆则是皱眉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在他的示意下,曹茂也继续说道:“这几日末将南下,也曾派塘骑留意过各城乡村的水井,水井的水位几乎都在下降。”
“这大旱持续多年,今年恐怕……”
曹茂没有继续说下去,刘继隆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旱情应该会继续,敕令秦岭淮河以北的诸州县,征募民夫掘井,以耕地百亩为界,每百亩掘井一口。”
“此外,重新修葺河渠堰堤,修建翻转水车和大水车,保证今年能顺利秋收。”
“衙门所征民夫,以两都为每日工价二十钱,其余地方每日十钱。”
“是!”曹茂连忙应下,刘继隆则是远眺起了远方刚刚种下不到一个月的粟苗。
眼下已经是小满,小麦顶多还有半个月就能收获,可粟米却需要到八九月份才能收获。
按照过去近十年的旱情推算,最难熬的无疑是五月中旬到七月中旬。
这两个多月本该是雨季雨水充沛的时候,但这些年来却鲜少下雨。
对此,刘继隆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大部分朝廷末年,都会被卷入“冰后期气候”。
在冰后期气候中,王朝强盛于温暖期,而温暖期结束后便是寒冷期。
寒冷期导致季风紊乱,最大的特点就是北方持续干旱,南方持续洪涝,世界整体趋势都是在走向寒冷。
正因如此,唐代东北的渤海国可以在河谷种植水稻,而明清却在辽东种植小麦高粱都困难。
好在刘继隆来的时期还算不错,尽管相比较初唐和盛唐来说,如今已经算是寒冷期,但情况也比明清要好很多了。
这近百年的寒冷期渡过后,便会迎来二百多年的温暖期,这对新王朝来说,无疑是好事。
百年的寒冷期虽然难熬,但面对如今地广人稀的局面,只要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好好整顿吏治,这百年时间很快就能熬过去。
只是这些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