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李漼既然能同意和解,也该知道自己会吃亏,这点事情,他不可能在如今节骨眼上与自己较真。
“殿下。”高进达见刘继隆只想要占据一个商州,他不免开口询问道:
“若是朝廷就此将黄巢镇压,等待其卷土重来,我军岂不是继续要与唐廷东西对峙?”
“东西对峙?”刘继隆话语中带着三分诧异,七分轻蔑。
“河南、淮南被兵灾打烂,河东、河北诸镇并立。”
“若是没有我军,朝廷与这些藩镇的矛盾早就爆发了。”
“如今只要我军不表态出兵,使诸镇清楚我军与朝廷的关系,自立者只会不断增多,而不会减少。”
“更何况朝廷想要镇压黄巢,也得看看用谁镇压,镇压的后果是什么。”
刘继隆对晚唐中原争斗的经过不太清楚,但隐约记得是黄巢攻入长安,天子颜面扫地后,加之诸镇围剿黄巢时,牙将不断做大,继而引发了诸镇乱战。
当然,这只是诸镇乱战的其中一个原因,其它还有很多原因。
不过在刘继隆看来,如今的黄巢比起历史上的黄巢还要难以对付,朝廷想要镇压黄巢,也并非那么容易。
只要稍稍受挫,地方作乱的藩镇只会多,不会少。
想到这里,刘继隆收敛心神,只想着先把关西的大旱给熬过去。
等到来年兵强马壮时,不是拿山南东道开刀,便是拿河东道开刀。
至于理由,他相信很快就会出现了。
“驾……”
抖动马缰,他带领高进达等人匆匆赶回长安。
两个时辰后,随着他返回汉王府,与众人简单聊了几句便结束话题,赵英也在众人离去后走入堂内。
“如何?”刘继隆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
赵英见他询问,随即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都交代了出来。
“自三日前出使官员返回后,不少官员辞官东去,但更多官员还是留下了。”
赵英平静回答,刘继隆听后沉吟,片刻后询问道:“长安城内的那些富户,可有离去的迹象?”
“有,不过都畏惧您威势而不敢表态。”
刘继隆闻言深吸口气:“吾倒是想他们变卖家产离去,这样便能以衙门的名义,低价买入他们手中田舍,将他们赶到唐廷手中了。”
“为何不直接动刀兵?”赵英不解,在他看来直接动刀杀了这群人就行,根本没有必要弄出那么多麻烦事。
对此刘继隆则是皱眉解释道:“我军还未占有天下,若是此时与他们撕破脸皮,引得他们支持唐廷或其余藩镇便不好了。”
“在占据天下前,该伪装还是应该装一装。”
“你且派人告诉三省六部,若是有富户想要迁徙,可由衙门低价采买他们手中田舍,并派兵马护送他们出境,留个好名声给关东那群世家豪强看,日后才方便我军东进。”
“是……”赵英还是不理解,但这不妨碍他执行。
在他走后,刘继隆则是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若是可以,他也想动刀把世家豪强全部屠戮,但这么做,无疑会加大东进难度。
最好的办法还是学习老朱,称雄前对士大夫与乡绅富户和颜悦色,等到天下稳定,干脆把天下富户都直接迁徙到南京,断了这群人在地方上的根基。
地方富户虽然富裕,但在物价高涨的南京,他们那点钱粮就不算什么了,更别提朱元璋那手宝钞换白银的手段了。
把乡绅富户迁入南京,禁止市面用金银铜钱交易,逼着这群人去兑换宝钞,然后把宝钞像废纸一样发行,最后把这几千富户直接玩成了贫民。
不过朱元璋也遭到了报应,那就是宝钞崩溃,明廷信誉雪崩。
对于刘继隆而言,好的他可以学,坏的他得避免。
朱元璋对乡绅装仁主的这点,正是他眼下该学的。
仁德个几年,先麻痹这群世家豪强,等到拿了天下,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决不能拖泥带水。
拖泥带水的结果是什么,早就有前辈为刘继隆蹚过了。
队伍带起来不容易,腐化起来却很快,唯有快刀斩乱麻,先把苗子给掐灭,然后再一刀向外,一刀向内,慢慢把风气培养起来。
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那样,但总之能有个过程,让后人有个借鉴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眉心,赵英见他不再言语,上前为他斟茶过后便退出了堂外。
在他走后,刘继隆继续低头处理起了政务,而与此同时的三省六部却因为高进达等人的返回而热闹了起来。
门下省衙门内,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高进达等人,出身贫寒的官员们,最为理解此刻百姓的心情。
“这是殿下这个月第六次出城观测水位了吧?”
“自然,我亦记得清楚,每次殿下出城,各衙门主官都要跟随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