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默默点头：“你曾说，如果力量注定带来疯狂，那就让爱成为枷锁。所以你自愿遗忘一切，只求能在最后一刻，拉住他。”
“那我现在……还能做到吗？”
“可以。”那人伸出手，“但你要付出代价??一旦进入井中，你就不再是‘柏翰’了。你会变回那个冷酷的研究员，那个亲手制造了七万多失败品的罪人。你能承受这份重量吗？”
柏翰抬起头，眼中已有决意：“如果这是我欠他的，那就还吧。”
针剂完全注入，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浮现出与吴蚍蜉相同的金属脉络。下一秒，整个人化作一道蓝光，直冲井口！
井门再度开启，这一次，是一道通往地心的螺旋阶梯，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一行字：
【你是否愿意为他而死？】
【你是否愿意背负所有罪孽？】
【你是否能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前行？】
蓝光毫不犹豫，步步踏下。
与此同时，井外的世界开始崩坏。城市倾斜、天空撕裂，黑色高塔释放出强烈的引力波，试图将所有人吸入。超凡吴蚍蜉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大喝：“我们必须守住井口！否则一旦彻底封闭，他就再也出不来了！”
吴雍拔出随身携带的冥想匕首??那是金雀香仪式中用来斩断杂念的法器，如今却被他当作武器握紧。“怎么守？我们连敌人都看不见！”
“敌人就是这里本身。”刘波星冷笑一声，取出微型干扰器，“梦世界靠潜意识运行，只要我能制造足够强的逻辑悖论，就能短暂冻结它的重构机制！”
他迅速拆解设备，将能量核心与柏翰留下的药剂混合，制成一枚简易炸弹。“但这玩意儿只能撑三十秒，而且爆炸后可能会触发更深层的防御机制??比如‘守井人’。”
“那就够了。”吴雍看向那人，“你还能维持空间稳定吗？”
那人苦笑：“我已经快耗尽生命力了。不过……还有一招。”
他再次撕开胸膛，露出那枚已黯淡无光的核心装置。“这是我最后一次启动‘共鸣回路’。我会用自己的存在作为信标，引导柏翰找到真正的出口。但代价是……我也会消失。”
“你不就是他未来的投影吗？”超凡吴蚍蜉冷冷问，“牺牲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记得那种痛苦。”那人望着井口，声音温柔，“记得当他第一次失控时，亲手杀了我??那个曾经劝他别再挣扎的‘我’。如果那时候有人拉了我一把，或许我就不会堕入长夜。现在，轮到我来做那个伸手的人。”
他将核心狠狠按入井沿裂缝。
轰??！
金色涟漪扩散开来，时间仿佛静止。风停了，海凝固了，连高塔的心脏都暂停了跳动。
三十秒。
足够了。
井底，柏翰沿着阶梯一路疾行。周围的墙壁逐渐变得透明，显现出一幕幕过往：
??吴蚍蜉在实验室中苏醒，第一句话是：“我不想杀人。”
??他在训练场上击败十二名教官，却因失控杀死三人，当晚蜷缩在角落哭泣。
??他第一次做那个梦，醒来时全身被金属覆盖，像一尊活着的雕像。
??他在某次任务中发现，所有被清除的目标，其实都是失败的克隆体，而名单上赫然写着自己的编号。
“你不是怪物。”柏翰低声说，“你是唯一一个始终拒绝成为兵器的人。”
终于，他抵达井底。
那里没有黑暗，只有一片纯白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球体??那是吴蚍蜉所有的记忆集合。
而在球体前方，站着另一个“吴蚍蜉”。
不是克隆体，也不是幻象。
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自我认知??那个永远被困在第一次暴走瞬间的灵魂。
“你来了。”那个“他”淡淡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
“我带你回去。”柏翰说。
“回去？回到哪里？继续被利用？被切割？被复制一万次、十万次？”那个“他”笑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个我在战斗、在死亡、在重生吗？他们每一个都在喊‘我不想死’，可结果呢？全都成了燃料。”
“但也有人在反抗。”柏翰上前一步，“比如你。你每次暴走后都会自我封印，宁愿承受千年孤独也不愿伤害无辜。这不是兵器该有的选择。”
“那是软弱。”那个“他”低头，“正因为我不够狠，才会一次次失败。”
“那是人性。”柏翰抓住他的肩膀，“听着，我不是来拯救你的。我是来请求你??请你回来。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什么使命，只是为了吴雍还能有个弟弟，为了刘波星还能有个兄弟，为了……我还能有个病人。”
沉默。
良久，那个“他”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