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躺在地上除了右边大腿之外都是衣衫完整,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和扭曲。
君不言瞬间就平复了心情,这种事他早已经历过太多。
站在顾寻阳的侧后方淡淡的道:“很明显,她是死后才被人割掉了大腿上的肉!”
顾寻阳静静的站着,并未出声。
君不言又道:“割去她腿上的肉的人,几乎可以断定就在这些逃难的人之中!”
顾寻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乎到了此时才从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多半是如此了!”
听到顾寻阳出声,君不言稍稍宽心。
“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然后杀鸡儆猴!若不如此,只怕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却见身前的顾寻阳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用的!所谓的律法、尊严、伦理、道德等等一切,已经被饥饿一点点的碾碎殆尽!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人了,人在饿到极致的时候就已经和野兽没有区别!”
你杀死再多的老虎,也改变不了老虎捕食其他动物的野性。
“那就这样放任不管?任其发展下去,只怕事态很快就发展到控制不住的局面啊。”
顾寻阳抬头看了看已经逐渐升起的太阳。
淡淡的道:“至少他们还等到她死了之后才去割她的肉不是嘛?她衣服完整,而且在割了肉之后尸体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这说明那些人已经饿到了极致,为了活命他们甚至连把尸体藏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者说他们根本连藏都不想藏了。
对于这样的人,你觉得杀鸡儆猴还有用嘛?咱们必须要尽快赶路了,只有在最快的时间里改变他们马上就会被饿死的命运,这样的事才不会再发生。”
顾寻阳说完之后,便没再理会君不言。
自顾自的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挖掘。
他甚至都懒得去找一根趁手的木棒,就凭着自己一双手慢慢的刨起土来。
君不言幽幽一叹,只得走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找了两个棒子。
半个时辰之后,坑刨好。
把女人的尸体草草掩埋。
顾寻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接下来咱们得马上赶去涿州城!”
君不言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顾寻阳在遇上第一个村并在那里把马杀了的时候,君不言就曾经建议过,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赶到涿州太守府,这样妇人之仁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可顾寻阳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尽管他也知道君不言说的是对的。
于是接下来他们就这样一个村一个村的走走停停。
他告诉他们,蝗虫是可以食用的。
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他甚至让君不言亲自抓了不少蝗虫,原地架起火给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走不了只有留在村子里等死的百姓做了一次又一次的示范。
他从杏花村带来的那些调味品发挥了大作用。
蝗虫在他的手里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可口的美食。
每经过一个村,就都照例给那些村子里的百姓来上一遍。
渐渐的,君不言也就释然了。
自己当年为何一直坚守在她身边?
不就是因为她那种超越了人性的仁爱嘛?
说难听了那是妇人之仁,可换个角度一想,这难道不也是天下最伟大的仁慈嘛?
这天下的百姓千千万万,就靠她和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救得过来?
既然救不了天下,那救十个和救八个又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是神,他也不是神。
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拯救天下的责任!
突然,君不言的思绪被一道猛然升起的气息所打断。
紧接着便见身前的顾寻阳右脚点地,施展着梯云纵‘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
太守府。
太守汪启铭在偏厅焦急的左右踱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
汪启铭眉头紧皱。
呵斥道:“何事惊慌?”
司户功曹侯亮焦急的步入偏厅。
喘着粗气道:“大人,北边传来消息,满载着赈灾粮食的漕运船在刚出灵州一带那夏江与漕运河连接的地方搁浅了!”
“你说什么?”
正在为顾寻阳之事愁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汪启铭心里咯噔一下。
侯亮顾不得喘气,“大人,漕运船搁浅了!就在夏江与漕运河连接的地方,不知道是何原因,夏江突然决口改道。
最终导致通往咱们涿州的漕运河水量大减,漕运河出现了好几里的淤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