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讲述各个影片的串词,台下的乔治·克鲁尼、约翰尼·德普等人都翘首以盼,不过对于路宽来说最佳男主是个明牌。
最终几家欢喜几家愁,《血色将至》刘易斯轻松夺魁,学院给这位宠儿在柏林的“非表演因素落选”悄悄报了仇。
紧接着《出租车司机》、《沉默的羔羊》女主朱迪·福斯特上台,《历史的天空》剧组众人均精神一凛。
今天的第二个提名奖项最佳女主角到了。
刘伊妃微微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礼服腰侧的褶皱。
柯达剧院璀璨的灯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将那她的复杂情绪掩藏得恰到好处。
现实的公关情况她清楚。
《天空》已经拿到最佳男配,如果自己“侥幸”再下一城,那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也许就要失之交臂,而且是同时沦陷。
刚刚哈维投来的为难面色她看到了,也看懂了。
导播的镜头扫过她绷紧的下颌线,观众只看到柏林影后优雅得体的微笑,却看不见她舌尖正悄悄抵住上颚。
这是表演训练中控制表情时的小技巧。
朱迪·福斯特在台上笑得花枝招展,随着大屏幕串联起五位提名者的表演片段,娓娓道来:
“《玫瑰人生》中,玛丽昂·歌迪亚不仅模仿了传奇歌手的烟嗓与癫狂,更让观众相信,她就是艾迪特·皮雅芙的重生。”
“而我们的柏林影后Liu,在《历史的天空》中成为了活体文献,每道肌理都在复写历史的创伤,当胡佛研究所的闭馆铃声响起,她的影子仍粘在1937年的数据页上,如同暴行统计表上一枚新鲜的人形水印,令人心悸。”
“再看看凯特·布兰切特在电影《我不在那儿》中反串的鲍勃·迪伦,把那股子傲慢演绎地比本尊更加迷人。”
。。。
朱迪拆开信封,停顿一秒后微笑宣布:“获奖的是——《玫瑰人生》,玛丽昂·歌迪亚!”
《玫瑰人生》剧组的小方阵瞬间传来一阵惊呼欢笑,二楼的默多克和邓温迪夫妇相拥、亲吻,高高竖起拳头,庆祝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即便福克斯只是占股不多的发行方。
路老板没有抬头看敌人的弹冠相庆,自然也捕捉不到邓温迪、王四聪等人暗暗观察的眼神。
他反握住刘伊妃的手,一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失望吗?”
小刘享受着男友罕见的温柔,目光沉静如水:“当然不,反而更期待了。”
“我记得2003年我们到星光大道去,我指着柯达剧院问你,是不是很期待拿到小金人。”
“你告诉我获得认可不能成为一种执念,奥斯卡对你来说更多的是票房的助推器,我希望我们能斩获对影片的传播和盈利更有利的奖项。”
刘伊妃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是归巢的雏鸟收拢羽翼。
柯达剧院震耳欲聋的掌声与欢呼声忽然变得很远,镁光灯刺眼的光斑在余光里融化成毛茸茸的晕圈。
路老板莞尔:“你的演技也许还没有到顶级的地步,但这个角色绝对担得起这座破小金人,我们只不过是输了公关游戏。”
“中国人、中国电影现在在奥斯卡这盘游戏里开局就让了一车一炮,不过情况会有改变的。”
不改变,就打破它的权威,让后世无人再关注奥斯卡的那一天早一些到来。
台上的玛丽昂·歌迪亚泪洒舞台,台下的路宽两人鼓掌后就没再多看一眼:
路老板嗤笑道:“我想到一个问题。”
“奥斯卡有资格给斯坦尼、斯特拉、格洛托夫斯基这些人颁奖吗?”
“梅尔辛是格洛托夫斯基的弟子,那你现在就是他的徒孙,世界三大表演流派之一有中国的梅兰芳,那斯坦尼源生出的表演流派,你也能成为衣钵的继承者,发扬光大。”
“别说奥斯卡,到时候没有奖项可以评价你,就像今天现场的刘易斯,他三获影帝上台第一句话也要感谢斯特拉斯伯格。”
斯特拉斯伯格是美国的方法派之父,就是把斯坦尼的表演理论在第一阶段进行创新改良的人。
同理,梅尔辛预想下的学术体系,是要用格洛托夫斯基实现斯坦尼的第三阶段。
刘伊妃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少女侧过脸看他,发现路宽也正望着自己:
“那我岂不是要研究到像梅尔辛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了?”
“对,你到时候就是Liu lai lai。”
“滚蛋~~~”
男子眼里的笑意像深潭底浮动的碎金,把那些未出口的“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都沉淀成更温柔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她鼻腔泛起细小的酸涩,又被涌上心头的暖意冲散。
导播的镜头扫过来时,观众只看到年轻的柏林影后优雅挺直的脊背和得体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