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爱卿。” 赵受益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的那位皇妹,她分得清轻重。” 他端起茶盏,茶沫在水面聚成一团,像极了此刻盘根错节的朝堂,“至于新兰,让她在大同休整半年,这半年里,军务民政都不用她插手。”
屏风后的檀香渐渐淡了,几位大臣躬身告退时,靴底碾过地上的香灰,留下杂乱的痕迹。他们都清楚,这场论功行赏,从来不是看谁功劳大,而是看谁能在帝王的棋盘上,成为最有用的那颗棋子。
韩赣叟的府衙后院,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他与富郑公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子正杀得难解难分。富郑公捏着一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角落那片岌岌可危的白棋上,突然抬头问:“今日大官家在偏厅的安排,你品出什么意思了吗?”
韩赣叟指尖拈着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中央,瞬间扭转了颓势。他嘴角噙着笑,眼角的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开来:“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没见陛下拍板时那股劲?传闻他服用长生药后身体大好,怕是心里也燃着一股劲呢。” 他顿了顿,白子在指尖转了个圈,“试问哪个帝王不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大业,名垂青史?”
富郑公猛地将黑子拍在棋盘上,震得旁边的茶盏都晃了晃。他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哈哈!照你这么说,咱们这些老家伙,说不定真能亲眼见证大启一统天下的那天!” 他想起年轻时在西北战场的岁月,那时东齐还只是个小部落,谁能想到如今竟能逼得萧宗真自焚,“若真能如此,我等就算战死沙场,也对得起祖宗了。”
韩赣叟拿起茶壶,给富郑公续上茶,茶汤在杯中漾出金色的涟漪:“这不是没有可能。西北已定,东南方腊虽闹得凶,可王守忠带去的禁军都是精锐,平定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就该轮到西齐的萧洪基了。” 他望着棋盘上渐渐连成一片的白子,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说不定用不了十年,天下就能尽归大启。”
富郑公端起茶盏,与韩赣叟的杯子轻轻一碰,茶沫在杯沿相撞:“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等定要在开封府的城楼上,再饮这杯庆功酒!”
同一时刻,晏元献的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司马君实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枯树,眉头紧锁。晏元献给他递过一杯热茶,语气低沉:“今日陛下的安排,你怎么看?”
司马君实接过茶杯,指尖冰凉:“还能怎么看?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继续用兵了。西北刚定,就想着对付西齐,东南的方腊还没平定,如此穷兵黩武,恐非国家之福啊。” 他想起国库的账本,连年征战早已让府库空虚,再这么打下去,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晏元献叹了口气,走到窗边,与司马君实并肩而立:“你我都清楚,主战派如今势大,陛下又一心想建功立业,咱们这些主和的,怕是要被边缘化了。” 他想起韩赣叟今日在朝堂上那副得意的模样,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大同府交给李星群,杨延昭掌军务,这分明是在为下一步攻打西齐做准备。”
司马君实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可如今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若再强行征战,怕是会激起民变啊。当年庆历新政的教训,难道陛下都忘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眼神却透着无奈。
晏元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院中的枯树上:“陛下现在一门心思要名垂青史,哪里听得进咱们的劝?再说,主战派那些人,巴不得战事不断,好从中谋取私利。” 他转身看向司马君实,“咱们能做的,也只有尽量约束他们,别让战事闹得太大,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司马君实望着窗外的天空,乌云渐渐聚集,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陛下能早日醒悟,别让大启毁在这无休止的征战中。”
两府的对话,一喜一忧,却都透着对未来的迷茫。而这迷茫,正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大启的朝堂之上,谁也不知道,这张网最终会将大启引向何方。
开封府的晨雾还没散尽,朱雀大街上已飘起了第一缕彩绸。这是朝廷庆祝西北大捷的第一天,从皇城根到外城门口,十里长街被装点得像条五彩斑斓的锦带 ——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悬着红灯笼,朱漆大门上贴满了 “捷报”“同庆” 的红笺,连墙角的狗洞都被孩童塞进了红纸剪的小旗子。
皇城的午门城楼前,三丈高的彩楼拔地而起,楼檐下挂满了黄绸扎的绣球,风一吹,绣球相撞的脆响混着金铃的叮当,在半空织成一片喜庆的网。禁军士兵穿着簇新的银甲,手持镀金长枪,枪尖挑着的红绸带在朝阳下闪着光,每隔三步就有一人,从午门一直排到朱雀桥,甲胄反射的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巳时刚到,礼炮便在城外响起,三十声轰鸣震得鼓楼的铜钟嗡嗡作响。街上的人流瞬间沸腾起来 —— 挑着货担的小贩把糖葫芦举得老高,糖衣上的芝麻沾着金粉,映得孩童们的笑脸像朵花;说书先生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拍着醒木,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