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放心,营中事务有我盯着。” 李助拱手行礼,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倒是城内那位新来的通判,最近频繁接触六曹官员。” 李星群闻言眯起眼睛,轻叩马鞍:“汪师爷想必已有应对之策,且先回城。”
马蹄踏碎薄冰,两刻钟后已至京兆伊府。汪辉祖早候在门廊下,手中捧着厚厚一摞公文,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大人可算回来了。这两日我按政务轻重分了类,该下发的已交六曹,需您定夺的都做了标记。” 说着翻开最上方的《漕运修缮条陈》,铅笔圈出的字句旁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此后整整七日,京兆伊府的书房内,烛火夜夜不灭。李星群与汪辉祖、汪华三人埋首案牍,朱笔批过《赋税清册》,墨痕染透《城防图志》。汪辉祖巧妙周旋六曹之间,将通判安插的眼线化作传递假消息的棋子;汪华则带着田维整顿捕快,揪出三名意图纵火的细作。
当李星群终于在最后一份《驿站修缮奏疏》上落下印鉴时,窗外的积雪已悄然消融。他揉着发酸的手腕,望着案头堆积的空茶盏,忽然笑出声:“原来处理完一府政务,真能累得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
“大人且歇一歇。” 汪辉祖递来温热的醒酒汤,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加急军报匣,“明日再……”
“报!”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撞破寂静,亲卫浑身浴雪冲入院落,怀中的牛皮封套还带着北疆的寒气,火漆印狰狞如血,“前线军报!赵大帅急件!”
深褐色的牛皮军报边缘还沾着北疆的霜花,李星群指尖拂过封蜡凸起的纹路,那是赵新兰专属的白虎图腾。当匕首挑开封印的瞬间,案头鎏金烛台突然爆出一朵灯花,火星溅落在密信 “借兵三十万” 的字迹上,将 “三” 字烫出个焦黑窟窿。他瞳孔骤缩,骨节分明的手指攥得信纸簌簌作响,羊皮纸边缘的褶皱如同他骤然紧皱的眉峰。“备马!召集汪师爷、李监军,半个时辰后议事!” 怒吼震得窗棂上的冰棱簌簌坠落,残茶顺着打翻的盏沿,在《驿站修缮奏疏》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迹。
百里之外,太原府城头的 “齐” 字大旗早已褪去朱红,在朔风中裂成条条碎布,宛如垂死者最后的绷带。萧宗真扶着斑驳的窗框,指甲深深掐进腐朽的檀木里。校场中,士卒们拖着锈迹斑斑的戈矛,方阵间的空隙能轻易穿过战马。本该盛满精粮的米袋东倒西歪,糙米混着碎石倾泻而出,引得乌鸦扑棱棱群起啄食。龙案上,弹劾奏章堆积如山,墨迹未干的 “通敌” 二字,与前日御笔亲批的 “嘉奖令” 形成刺眼的反差。
“报 —— 赵新兰二十万大军已至汾水南岸!” 尖细的嗓音撕破死寂,萧宗真手中的羊脂玉盏应声而碎。锋利的瓷片划过掌心,血珠滴落在玄色龙袍上,晕开朵朵红梅。打翻的青铜香炉腾起呛人白烟,裹着香灰扑在他未及梳洗的乱发间,昨夜议事时泼洒的茶水,早已在衣襟上结出深褐色的污渍。
御书房暗格里,铜制卦盘泛着幽光,龟甲裂纹纵横交错,恰似萧宗真此刻破碎的心境。吕客的拂尘扫过满墙卦象,每扫过一处,便带起细微的 “沙沙” 声,如同死神的低语。“陛下,如今满朝皆疑,人心惶惶。” 他转身时,宽大的道袍下摆扫过满地密报,纸张摩擦声与远处传来的哭号交织在一起。那些密报上,守将们用血书写下的 “求援” 二字,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明忽暗。
萧宗真猛然抓住吕客的袖口,帝王冕旒剧烈晃动,十二串玉珠相撞发出凌乱的脆响。“三十万大军…… 谈何容易!”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被强征的百姓与妻儿诀别。妇人凄厉的哀嚎混着孩童的啼哭,如同一把把钢刀,剜着萧宗真的心。他松开手,跌坐在冰凉的龙椅上,金线绣的蟠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在嘲笑这位帝王的狼狈。
“西凉铁骑日行千里,蒙古骑兵弓马娴熟,罗刹火器威力绝伦。” 吕客展开泛黄的舆图,朱砂笔重重落下,在三国边境划出三道猩红的弧线,如同三条张牙舞爪的毒蛇。“借兵十五万,强征十五万青壮,布下大阵,定能迟滞启军攻势。待我军重整士气,便可一鼓作气,夺回失地!”
萧宗真死死盯着舆图上的红点,恍惚间,那些朱砂仿佛化作汩汩鲜血,在地图上汇聚成河。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许久,他颤抖着抓起案头玉玺,用尽全身力气砸在调兵文书上,“啪” 的一声闷响,宣纸上顿时洇开大片墨迹,宛如泣血。
吕客身披八卦道袍,脚踏七星步,穿梭于刚集结完毕的三十万大军之中。他手中的阵旗挥舞,仿若能搅动风云,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只见他先是来到阵前中央位置,以玄铁为桩,嵌入地下三尺,桩顶镶嵌着一块散发幽光的黑曜石,这便是 “玉皇台” 的根基。在玉皇台四周,七十二座铜铸将台环绕而立,每座将台高九丈,台身刻满古老符文,在日光下闪烁着神秘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诅咒。
“龙路、龙快,你们所率西凉骑兵,布于左翼‘青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