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之上,“铛——铛——铛——”接连响起九声沉重悠远的钟鸣。
那钟声洪浑苍凉,穿透炎炎暑气,涤荡着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神。
紧接着,甬道两侧的数百名金花卫,齐刷刷举起一人多高的巨大牛角号,鼓足腮帮,奋力吹响。
“呜——呜呜——!”
号角声苍茫雄浑,宛若巨龙长吟,又似惊涛拍岸,瞬间充塞于天地之间。
那声音里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带着帝国不容置疑的威严,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为之夺。
方才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使臣队伍,此刻彻底鸦雀无声,连那最为狂悖的你厮都令厮孟判,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了几分。
伴随着这撼人心魄的号角声,鸿胪寺那两扇沉重的朱漆镶铜钉正门,在四位力士的推动下,缓缓洞开。
但见当先一人,迈步而入。
此人看去年不过弱冠,身量高挑,穿着一袭赤色蟠龙蟒袍,却非是寻常宽袍大袖的款式,而是裁剪得极为合身利落,衬得他猿臂蜂腰,英姿挺拔。
他头戴束发金冠,剑眉斜飞入鬓,星眸朗朗,顾盼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面容俊美如刻,却无半分脂粉之气,反因那眉宇间凝聚的杀伐决断与久居人上的雍容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只见其步伐沉稳,龙行虎步,每一步踏在汉白玉甬道上,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
这便是那位名动天下,一年间诗酒风流、商战无双,转战万里、灭国擒王,以赫赫战功将麟嘉卫淬炼成天下第一强军,爵封同安郡王的杨炯!
在他身后,紧随着六位身着赤红麒麟服、外罩金漆山文铠的麟嘉卫将领。
这些将领,个个虎背熊腰,神情剽悍,目光如电,步履生风。
那麒麟服上的金线刺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山文甲叶片随着他们的行动发出铿锵有力的金属摩擦声。
一行人如同一团移动的烈焰,又似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无匹的锐气与威势,沿着甬道,径直向那高台行去。
所过之处,两侧的金花卫无不昂头挺胸,行注目礼,气氛肃穆到了极点。
无数道目光,惊羡、敬畏、审视、忌惮……齐刷刷地聚焦在杨炯身上。
杨炯却是恍若未觉,神情自若,径直步上高台,转身面向众人。
站定之后,杨炯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诸国使臣,声清越而气充沛:“诸位使臣,远涉重洋,跋涉万里,来到我长安,一路风霜辛苦!本王谨代表大华皇帝陛下,欢迎诸位莅临!”
他略一停顿,声音转为清朗:“今日鸿胪寺设宴,一则为诸位接风洗尘,二则,亦是为后日觐见之事。
按照我朝礼制,此番宴后,鸿胪寺将依例拟定觐见圣上的名单与次序。各国诉求,届时自有圣裁。
还望诸位留心体察,各安其位。”
这话说得客气,内里的意思却如金石般坚硬冰冷。并非谁都有资格面见天颜,也并非谁的请求,大华都会应允。
能否登上那名单,能否得到大华的青睐,便要各凭本事与“诚意”了。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之声。
诸使臣交头接耳,面色各异,有紧张的,有不满的,有盘算的,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就在这片嘈杂之中,只听得一声如雷暴喝陡然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
“这有何难!既然人人都想见大华皇帝,争个先后,那就按我们草原的规矩,以武定胜负!
我,塞尔柱使臣你厮都令厮孟判,就站在这里!哪个不服,尽管上来,谁能打败我,谁就先去见皇帝!”
此声一出,宛若平地惊雷,瞬间将全场所有的嘈杂与议论都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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