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粮库都有防火的距离,平日里亦有人专司管理,若是平日,火势一起,不过片刻变便会被扑灭。
但看如今这局面,恐怕里面的管理人员早就被杀亦或是被拘禁,已经无人管顾这粮库矣!
今夜的北风极大,看这局面,恐怕火势蔓延已经是难以遏制!
李昌祚心里明白,若是今夜抢不回粮食,长安城不过数日便要人人相食,而文彦博虽然未必要杀自己,但自己的下场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至此,李昌祚一咬牙,大声吼道:“一千骑准备作战,其余人下马,立刻抢救粮食,务必要抢回部分粮食,否则文帅必不能饶了我们!抓紧!”
闻得此言,众指挥使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命自己的部下下马,而是左右预判,李昌祚顿时大怒,他哪有不明白这些部下在想什么,无非都是想要自己的人骑在马上,若有紧急状况,可以立即逃离。
毕竟下马抢救粮食的人一旦离开战马,但凡敌人做了埋伏,那么他们便是插翅难飞矣!
李昌祚心中大怒,但也并没有无能狂怒,而是冷冷道:“李指挥,谢指挥,黄指挥,吴指挥……”李昌祚一连唤了数人名字,随后道:“……你们带着自己的部下下马,参与救火去抢救粮食!
若是胆敢抗命,等回去之后,那么此行失败的责任,便要诸位来担了,至于文帅会不会斩了你们,我相信应该是不至于的,毕竟文帅是个善心的人嘛!”
此言一出,被点中名字的众将齐齐失色。
呵呵,文彦博心慈手软?
只是片刻,数人便齐齐调转马头,朝自己的队伍而去,随后纷纷有怒吼声响起:
“李林营听命,立刻下马,参与救火!”
“谢雨部听命,下马!下马!救火救火!”
“黄显部听命,下马救火!”
“……”
顿时有无数咚咚下马声此起彼伏,李昌祚松了一口气,随后疾呼道:“诸位指挥使,清理出来一条隔火带,能够保下多少粮食算多少!
其余指挥使,立即指挥部下把守各处道路,防备敌人趁机伏击!”
在他的命令下达后,顿时二千士兵在各自指挥使的指挥下,开始推翻一条线上的粮库,以清理出来一条隔火带,而其余在马上的一千骑兵,则是封锁各处路口,眼见着自己的命令被快速有序的执行,李昌祚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不敢大意,而是寻找高处,准备观看全场情况。
正当此时,外面忽而传来战鼓声、呐喊声、马蹄声……李昌祚顿时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明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就是一个陷阱!
其实李昌祚心里明白,这就是一个陷阱,不过无论是他自己也好,文彦博也罢,都有必来的原因。
李昌祚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夜唯死战矣,不过只要不死,那么文彦博便怪不得自己了!
便在此时。
鼓角声如闷雷滚过天际,李昌祚循声望去,只见西北方向火把如赤蛇游走,密密麻麻的骑兵方阵正以楔形阵势压来。
月光下,静塞军的玄铁甲泛着冷光,马鬃上的红缨随着战马的起伏如血色浪潮翻涌,最前方的三百轻骑已搭箭拉弦,利箭破空声裹挟着尖锐的呼啸,暴雨般射向正在救火的士兵。
“盾牌手结阵!弓箭手还击!”
李昌祚的嘶吼被箭矢破空声撕裂。
然而仓促间组成的盾阵漏洞百出,前排士兵的盾牌还未举稳,便被穿透盾牌的利箭钉在地上,惨叫声与惊马的嘶鸣交织。
静塞军的骑射兵却不恋战,射出三轮箭雨后迅速向两翼散开,为后续的重骑兵让出冲锋通道。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八百静塞重骑组成的方阵踏着整齐的节奏逼近。
每匹战马都披着厚重的连环锁子甲,骑士手持丈八马槊,槊尖挑着浸透桐油的麻布,随着冲锋的加速,火焰在夜风中肆意摇曳,将战场映得恍如炼狱。
李昌祚部的骑兵阵脚大乱,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将领们此时脸色煞白,有人甚至调转马头想要逃窜。
“稳住阵脚!后退者斩!”
李昌祚挥刀劈翻一名逃兵,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但他的怒吼在如潮的喊杀声中显得微不足道,静塞军的重骑兵已经冲入阵中。
马槊横扫之处,人仰马翻,李昌祚部的士兵像被收割的稻草般成片倒下。
最致命的杀招来自静塞军的两翼包抄。
五百游骑如同灵巧的狼群,沿着粮库废墟的边缘迂回,突然从侧后方发动突袭。李昌祚部正在救火的士兵连武器都来不及拿起,便被骑兵的马刀割破喉咙。
火光中,静塞军的指挥官高举令旗,旗语变换间,各队骑兵如臂使指,将李昌祚部切割成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