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迈在一旁看着苏允,心中亦是酸涩,轻声说道:“阿爹虽历经磨难,却从未有过丝毫抱怨,每到一处,皆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垦荒种地,酿酒赋诗,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心中一直牵挂着你,听闻你的消息后,便日夜赶写这些诗词和书信,盼着能早日送到你手中。”
苏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缓缓展开那些诗词。
一首首饱含深情与豁达的词句映入眼帘,其中既有对往昔生活的追忆,也有对当下处境的淡然,更有对自己的鼓励与期许。
苏允逐字逐句地读着,仿佛能看到苏轼在岭南的月夜下,挥毫泼墨,将满腔的情感倾注于笔端。
许久,苏允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苏迈说:“大兄,叔父的教诲,我定铭记于心。
如今我在延安府,虽举步维艰,但也闯出了一片天地。
苏学会与静塞军正蓬勃发展,我定不会辜负叔父的期望,要让这西北之地,成为真正的乐土。”
苏迈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欣慰:“阿爹也是这般期望。他常说,苏氏子孙,无论身处何地,都要有担当,要为苍生谋福祉。如今你在延安府的作为,他若知晓,定会倍感欣慰。”
苏允将书信和诗词小心地收好,放入箱中。
随后,他拉着苏迈来到书房,将延安府的发展规划详细地说与苏迈听。
从农业的革新到工业的崛起,从教育的普及到军事的整备,每一项成就与计划都凝聚着苏允和众人的心血。
苏迈听着,不时发出惊叹:“居正,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延安府治理得这般有声有色,实在令人钦佩。
阿爹若看到,定会为你骄傲。只是如今你发展迅猛,朝廷那边,怕是不会坐视不管。”
苏允冷笑一声:“朝廷如今内部混乱,党争不断,又有西夏、吐蕃等外患,暂时无暇顾及延安府。
况且,我已将延安府打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民心,都坚如磐石。即便朝廷来犯,我也有信心与之周旋。”
苏迈闻言不由得为自己的兄弟感觉到高兴,喜道:“看到你这样,愚兄真是为你感觉到开心!”
苏允点点头,然后问出心中一直想问而一直迟疑的问题:“大兄,关于我造反之事,叔父他是怎么想的?”
苏迈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一笑,似乎早料到苏允会有此问,他说道:“阿爹他从未将你如今的作为视为造反。
在他心中,你是看到了大宋积弊,一心想要为苍生寻一条活路。
阿爹常说,这世间的规矩若成了束缚百姓、祸乱天下的枷锁,打破又何妨?
他知晓你行事的艰难,也明白你肩负的责任。他虽远在惠州,却一直关注着西北的局势。
听闻你在延安府的种种举措,他对你的胆识和谋略赞赏有加!”
苏允听闻,眼眶再度湿润,心中满是感动与感慨。
苏轼的理解和支持,如同一束光,穿透了他在这复杂局势中时常感到的迷茫与孤独。
他低声喃喃道:“叔父如此厚爱,允定当不负所望。”
苏迈接着说:“阿爹还说,苏氏一门,受朝廷恩泽多年,本应尽忠报国。
但如今朝廷昏庸,奸佞当道,百姓受苦,若为了所谓的忠君之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
你如今在延安府,推行苏学,造福百姓,保境安民,这便是另一种尽忠报国的方式。”
苏允心中豁然开朗,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大兄,我定要将延安府建设成一个让叔父引以为傲的地方。
让天下人看看,我们苏氏子孙,即便身处逆境,也能闯出一片光明。”
苏迈看着苏允意气风发的模样,笑了笑,有些感伤道:“阿允,看着你现在的模样,为兄很欣慰,但这些年为兄常常想起咱们在临皋亭钓鱼的模样,那会儿总觉得黄州的生活清苦,可如今想来,在那里的时光,或许是愚兄一辈子最为快乐的时光了。”
苏允闻言愣了愣。
苏迈没有久待,婉拒了苏允给他准备的礼物,只是在见了章若以及苏允的三个子女之后,便重新启程南下了。
这一天的晚上,苏允梦见了当年在黄州时候,他与叔父苏轼两人在江畔钓鱼空军,后来还是少年阿回撒了一网,捞起来几条江鱼,当天才喝上了鲜美的鱼汤。
醒来之后,苏允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半。
苏允不怕前路艰难,在苏学会、静塞军最为艰难的时候,苏允都不曾有过踌躇,但远方的牵挂,却是让苏允不禁泪湿头枕。
半夜醒来,苏允却是睡不着觉了,便出了屋子,发现月色如水,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苏允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了,还不曾见过张怀民呢!
苏允看着天上的明月,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