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妙广的了解,这等光芒若是等闲,妙广绝不会如此随意释放。因此只见他凝望着那缕灵光,眉头越皱越深,低声问道:“幡灵,你可识得此光?”
幡中先是幽语如潮,片刻才凝成一句地道:“圣主,此光幽诡,我亦难以窥彻。或为心灯之术,或为囚灵之光。然若不近观,终究难得真解。”
谁知千云生却摇了摇头道:“近观?那却是太过冒险,况且我只是心有疑虑,若仅是为此,万一暴露,岂不是反倒不美?”
幡灵沉默片刻,忽然宛若千百魂影齐声轻吟地道:“圣主不必亲近,幡影本可‘倒景’。”
“只要以冥幡为镜,可将远象摄入幡心,犹如万魂之眼同观。但此景未必全真,虚妄往往并随,如水中月,明而不实。”
千云生眼神一凝,有些自言自语地道:“倒景?如月照江流,水中之月虽非实物,却能见其光彩……”
幡灵幽声附和地道:“正是!圣主若以一缕神识投入幡心,便可借万魂之眼,窥得此光本相。”
“只是此法尚须谨慎,毕竟万魂所见,虚与实相杂,尤其是初入之人,易陷其中。”
千云生闻言,心底骤然一亮,唇角浮起一丝冷意地道:“好!这个险倒是值得一冒,如此既虚且实,有些玄妙,此法倒是正合我意。”
说着便见得他目光冷冽,哼声道:“至于有何险阻,你且为我护法便是!”
话音一落,就见得他双眸微阖,神识一缕投入幡心。
刹那之间,天地倏然翻转。
四周不再是河渊,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倒景世界。虚空如镜,却碎裂成万千断面,每一断面都在彼此冲撞,发出无声的轰鸣,恍若要将他魂魄绞成粉碎。
每一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景象,或似山岳倾覆,江海倒悬。或如群魔号哭,白骨森森。
镜面相互重叠,光影乱转,似万魂同时睁眼,将千姿百态的幻境尽数投映。
千云生只觉神魂一震,恍若自身也被撕裂成无数片,被强行投入那万魂之眼。每一片都在看,每一片都在听,嘈杂混乱,险些令他心识溃散。
“圣主!定神!”
就在此时,幡灵突然厉喝一声,幡影骤振,一缕黑紫冥光自虚空垂落,如同锁链,将千云生的神魂硬生生束住,拉回本体。
千云生咬牙凝神,方才稳住心境,暗道:“好个险恶之地,若无你护持,差点真要陷入其中!”
幡灵坚声回应地道:“圣主心识再坚,终非万魂之体。此法既借倒景,自然要受虚实之扰。”
话音间,那片镜影乱世中,终于有一处光华浮现。
只见妙广袖口垂下的一缕灵光,在倒景之中显得分外清晰。
那光非火非电,细若游丝,却贯穿镜界上下。每一次闪烁,便似在改写镜中秩序,令魔影、白骨皆退避不前,恍若天地规则也为之一让。
光华所过,镜影纷纷避让,甚至连那些白骨与魔影,都似被强行剥离。
千云生心头微凛,讶然地道:“这光……竟能驱散倒景之影?”
幡灵亦出声,嗓音森冷地道:“照我来看,此光多半非寻常之术。若以我之见,它似是用来削除阴魄之物。”
千云生目光微闪地道:“削除阴魄?那便是说,它未必是护身,反倒可能克制那华阳夫人?”
幡灵沉声道:“或然如此,然亦不能尽信。也有可能,此物乃妙广防身之光,以绝万鬼近身。”
千云生闻言,却淡淡摇头地道:“幡灵,你对妙广这人,毕竟还知之不深。”
随即他将自东海以来的一路见闻简要叙来,尤其说到这妙广处处留后,凡事皆藏锋不露,宁愿曲折迂缓,也不肯孤注一掷。
话至此,他眼底一抹冷意闪过地道:“依我之见,此法必然是冲着华阳夫人而设。”
幡灵沉吟良久,才微微叹息地道:“妙广此人,心机果真深重。若他真忌惮华阳夫人,又怎会贸然前来?圣主此断,我却是尽信矣。”
千云生也点了点头,突然他冷笑一声地道:“既然如此,何妨我们推波助澜?”
“既让华阳夫人吃个小亏,也让她识得妙广手段,却不至沉沦万劫。如此一来,说不定咱们反倒能看一场好戏。”
幡灵闻言一怔,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唔......”,像是在记起某段古秘,片刻后才慢声开口地道:“我倒想起圣祖曾有一法,或可合用。”
“哦?是何法?”千云生目光一凝。
幡灵道:“此法名为‘错息引涌’。与其削弱,不如轻微增益。若我们在不惊动的情况下,将妙广的那缕气机轻轻放大一丝。”
“如此一来,哪怕是妙广是大能之识,也只会以为此乃四方灵息自发汇聚。就算他心思再深,也只会当作此地阴脉共振,绝难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