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尤记得在洗浴中心时,汤晓晴只道一切是平常。可在搓澡睡觉、岁月静好过后,她所面对的便是超过三十小时的硬座,称得上痛不欲生。
果然,洗浴中心就是进藏前最后的温柔。
幸运的是,如今十二个人坐在一起,一天多的时间倒也不算无聊。周琴兄妹俩与杨洛依不时打个牌,念点中二病的召唤词,热血沸腾。齐叶欣与莎莱娜偶尔心情好,也会给大伙哼哼歌,acg名曲与尔尔兰民谣轮番上阵,听得附近的其他乘客一脸茫然。
不知不觉,三十来个小时竟然就这样过去,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疲倦。
“前方停车站,啦萨。”
在那盼星星盼月亮的通告声响起后,列车中所有乘客都被像被癫火点燃的褪色者,鬼哭狼嚎地发出了欢呼声,感叹这趟路程终于结束。
可是,众所周知,他们正身处于高原地区。在一阵嚎叫过后,立刻便有几人感受到头晕目眩的前兆。毫无疑问,他们已提前面对了传说中的高原反应,开始感到不适。
周琴扒拉着身后的椅背,偷摸观察着同一车厢里那些双唇微紫的旅客。他回过头,不由得担心起唯一没有提前准备的丛茜茜。
“茜茜,你没事吧?”
丛茜茜转了转胳膊,淡定自若,“我感觉还好啊。”
“反正,第一天记得别洗澡洗头,动作幅度也不要太大。”
周琴像个事无巨细的老妈子一样,立刻就操心起所有人的情况,并朝他们说明接下来两天的行程安排。
“我们接下来先缓一缓,在民宿放完行李之后先休息一下。到了晚上,我们就在附近散散步。等两天之后,我们再正式开始自驾,在周边转转。”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赶紧下车,我坐到屁股疼了。”
刚下了车,周弦便似甩飞牵引绳的疯狗,拉着行李箱就往月台外头冲去,丝毫不顾周琴苦口婆心的提醒。
“我终于进藏了!!”
她兴奋地大喊。动静之大,差点就要招来高铁站的保安。
周琴忙着给袁悦诗和莎莱娜提行李箱,根本无暇顾及所有人的情况。直到把两位女生的行李箱搬到月台时,他这才被周弦的行为所惊动,差点背过气去。
他心累地朝前方喊道:“周弦,你别那么活泼。第一天悠着点!”
此时,周弦正拉着汤晓晴拍了几张照,兴奋得原地蹦了几下,根本停不下来。
“哥,可我真的没事!”
周琴差点被这个不靠谱的妹妹给气死:“废话,等你有事就晚了!”
袁悦诗在后方牵上行李箱,然后轻轻一拉周琴的衣角,“周琴哥哥,周弦也是开心嘛。你别激动了,进藏第一天得平静点儿。”
周琴扭头看向如此善解人意、却又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袁悦诗,仿佛突然就找到了理想中的妹妹模板。
他眼神一变,心中逐渐冒出了个鬼主意,“小诗啊......”
“怎么了?”
“你下次假期要不要跟我和莎莉回一趟咩咩市?”
袁悦诗惊愕地看向了莎莱娜,却得到对方同样不解的摇头回应。
“为什么我也要去啊......”袁悦诗疑惑地问道。
“我想跟我妈申请一下,看能不能换个妹妹。”
“你可比周弦省心多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莎莱娜就毫不留情地扯了下周琴的耳朵,疼得他当场叫了出来。
“别瞎搞!像话吗你?”莎莱娜嗔怪道。
在松开周琴的耳朵后,莎莱娜领着袁悦诗向月台的扶手电梯走去,边走边说,“小诗,我们别管他。”
“我们先坐车去预订好的民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眨眼间,一行人便通过公共交通,顺利抵达啦萨的城区之内。走在游客熙攘的大街上,行李箱的滚轮摩擦在滚烫的地面上,轻磕作响。那些节奏不尽相同的摩擦声彼此交叠,似旅人低吟的歌谣,融入此地梵音,绕梁不绝。
在前往民宿的蜿蜒山路上,汤晓晴不经意间回首望去,只见两公里外的布达拉宫巍峨耸立,庄严肃穆。那壮丽又华美的景色,忽然令她感到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如同梦境。
一阵温热的微风拂面吹来,从她的身侧穿过。汤晓晴下意识伸手,压住了头顶的白色遮阳帽。而系在她袋侧的牵牛花书签,此时也随她过肩的秀发微微摇曳,仿佛在一同欣赏着此处美景。
晃动的干花毫不安分,总爱在汤晓晴手边打转,却又笨拙得很,始终无法靠近她的手背。书签接连不断地撞在袋侧,发出细微的声响,让汤晓晴低头时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他。
她抓起袋侧的书签,将其塞入袋中,淡然的神色中留有几分柔情,“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