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彩色的球状颗粒;他扬手往地面上一挥,彩色小球粒登时洒了一地,骨碌碌滚成一片,铺满了金雪梨周围的地板。
就算闭上眼睛,她都能感觉到,这些彩色小球粒全是同一种伪像。
具体是干什么用的,金雪梨不清楚,但她希望自己永远别知道才好。
“所、所以你们果然和柴司是合作伙伴关系?”
她逼自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奈特身上,问道:“我和柴司也是合作关系。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忽然联系不上了,斯考特需要原液,我才帮了忙……既然都是合作伙伴,为什么还非要杀我不可?我这次又没收斯考特的钱,以后还是由你们供应原液不就行了吗?”
“你已经踩在真相门槛上了,金雪梨小姐。”
奈特慢悠悠地说:“你如果为利益争斗过,你就自然会往深处去想……不过我看你大概一直以来都活得很简单,所以想不到。你以为我们仅是合作?不,在这笔交易里,柴司和奈特的关系,是一种时时都想要找机会把对方挤出去的关系。”
金雪梨猛地抽了一口凉气——真是,她怎么现在才想到?
就好像是另一只靴子总算落了地,只是落地时间太晚了。
自从与律师打电话那一天起,金雪梨心中始终隐约缠绕着一个疑问。
凭什么自己帮了柴司几个忙,就能换回至少价值九百万的股份?
哪怕是感谢救命恩人,给一笔钱也就够了,哪怕一二百万,都已远超金雪梨的预期;不必非吐出这么高价值的股份,让她掺和进生意里。
柴司让她上了船,除了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感谢她,更重要的,自然是因为她有用。
她要做的事,值得九百万的股份。
对这一点,金雪梨并无异议——比起拿一笔小钱就走,她当然更想要长远利益。
只不过,假如柴司没有突然失踪,她必定不会直到现在,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在整个图景中的位置——因为瞒着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么说来,柴司搞不好真已经死了?
“凯家只是一个中间人的身份,你们碍于凯家实力,才维持着这个局面。”金雪梨喃喃地说,“但只要有机会,你们就想挤掉柴司,直接拿走他的客户;柴司也想挤掉你们,找出原液的源头……”
姓奈特的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另一只手上,枪仍稳稳地端着。
“有我们的合作关系在,凯家猎人不能自己进巢穴去寻找原液,最起码,明面上他们不能。”
奈特一笑,说:“这可不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吗?我们也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把原液找出来了——要知道,我们辗转透露给柴司知道的原液讯息,全是用来迷惑人的假线索。所以,我非常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找出原液的。”
……怪不得如此执着地要她死。
奈特要杀她,是因为有她在,整个奈特家的财路都可能会断掉了。
可就算明白来龙去脉又怎么样呢?
金雪梨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从这一个绝境里脱身。
“我知道了,我都告诉你,”她只能长吐一口气,试探着说:“我那个办法,就是一竿子买卖,根本没法再来第二次,你们完全不必担心我取代你们……”
刚才他说,斯考特只是使用原液的人“之一”对吧?
难道黑摩尔市中还有别人,也在不断使用原液吗?
金雪梨满腹疑惑,却不是问的时候。
她从转让股份开始讲起,一路慢慢吞吞、事无巨细地往下说;一边说,一边拼命想逃生办法。
二人都已经交谈十分钟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话一说完,奈特就再没有留她一命的必要——怎么办?
围绕着她双脚的彩色小球颗粒,应该是绝不能碰上的吧?
但它们分布紧密,一颗挨着一颗,将附近地面铺得满满的,金雪梨抬脚也跨不出去;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奈特。
在她讲述这段经历时,奈特的黑色瞳孔一直紧紧贴在她的眼球上,仿佛在她的视野里展开了一个日食。
“我真的没说谎。”她忍气吞声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买原液,我的办法也很难用上第二次了。”
黑色瞳孔仍然在窥探着她的眼球与大脑,她甚至看不见对面的奈特。
“你说的,好像确实是真话……”奈特喃喃地说,“从收音机里听见了悬赏啊……”
她是故意透露收音机存在的。
金雪梨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奈特对收音机感兴趣,那自然再好不过——她可以假借领路去取收音机为名,趁机逃进巢穴里;至于以后怎么办,先逃了再说。
然而奈特却一句也不追问了,仿佛“收音机”是个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