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无力反抗,眼睛半闭半睁,时不时回头凝望天心水面亭和形单影只的铁铉,直到它们变成了模糊的光影。</p>
瓮城的雉堞有一千多个垛口,它们像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城墙下图谋不轨的敌对分子。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雉堞的后面就会涌出马蜂一样多的利箭,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逃脱。
城门下鲜有过往路人通行,显然处在戒严期间。
偶尔有行人手持凭证,心急火燎地向守门官兵讲述自己进城的理由。官兵从所有可以想到的角度提出问题质疑,最后能被放行的人屈指可数。
红石一直在城墙周围打转,直到两个时辰后,他听见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与他约定好的燕军如期而至。
他就近爬到一棵梧桐树上观战。
前来挑衅的燕军是一小纵在济南附近伺机而动的游击部队,由燕山中护卫副千户张度率领。
城墙上每个垛口都冒出了一个弓箭手,举着弓箭对准城墙下的燕军。
“哪里来的狗贼?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免得鬼哭狼嚎进阎王殿!”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正中心的垛口传出,红石发觉它似曾相识,可是又不能明确的记起声音的主人。
红石聚精凝神注视那张发出声音的脸,它嵌在厚厚的头盔里,被遮挡了原本的面目,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进一步模糊了那张脸的模样,红石最终放弃辨认,继续观战。
“投降吧!你们抵挡不了燕王的军队!燕王才是圣明的君主!你们看看朝廷是怎么对你们的?把你们孤零零地扔在这里,没有援兵,再过几天你们连饭都吃不上!如果你们投降,燕王将对你们的反抗既往不咎!”
以单手举鼎过头而闻名遐迩的燕山中护卫副千户张度高举长枪呐喊,魁梧的臂膀洋洋得意的彰显了他的天生神力。
朱棣当年在乡野发现张度,惊喜万分,将他招入军中。起初朱棣只是把他带在身边保护自己。
不久,他发现张度虽然没有雄才大略,智谋也不出众,但极富凝聚力,可以轻而易举把士兵团结在他的周围,听从他的安排。
朱棣便让他率领几千人不固定场所作战,作为突袭军或援军,平时他的队伍四处游窜,哪里有需要,张度便到哪里支援。
“投降?哈哈哈!哪有国军投降叛军的?皇上隆恩旷典,我等只有以死报效,方可配称为人。你等畜生不如,想想皇上和皇太祖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受死吧!”
一支利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朝张度直面扑来。张度不避不让,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箭杆。
“你这等没有力气的宵小之辈,是娘们穿上了盔甲出来守城吗?哈哈哈!”张度在朱棣的授意下故意激怒南军,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畅快的事,平时在战场上少有机会羞辱敌方,他总觉得憋的慌。
城墙上的人怒不可遏,发出了一声狮吼,以此证明自己的阳刚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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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快马加鞭驶向城门,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守卫远远地看见这辆马车驶来,赶紧打开城门,让它通过,转眼之间,马车就消失在红石的视线之中。
“这车里面坐的是谁?会不会是铁弦或者盛庸?”红石心中琢磨,“如果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属,让我逮着机会,说不定我能坐在这马车里混入城中。”</p>
“哎,怎么可能呢?”红石又拍拍自己的脑门,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发笑。
“这个时候家属也不能随便出入城池,尤其是铁弦这样严于律己,公正不阿的官员,他一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更加约束。我还是按原计划等殿下派来的骚扰部队吧,如果还是混不进城中去再见机行事。”
他们真的要输了吗?皇上的江山真的要落在叛臣的手中吗?铁铉一阵哆嗦,冷汗浸透脊背。
不行,绝对不行!只要他铁铉有一口气,他都要拿起刀剑,奋力反抗!
当时他威风凛凛,信心十足,在他面前说下豪言壮语,并且为自己能够成为临危受命的重臣而激情澎湃。
“都指挥……”铁铉心中涌上酸楚,他很难把面前这个烂醉如泥如丧家犬一般的人与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联系在一起。</p>
有时它会假装门洞大开,放进那些自以为是,得意忘形的将领,让他们受到来自瓮城城楼与主城楼的双面夹击,顺理成章成为瓮中之鳖。
一个明媚的午后,红石站在离城门十丈之外的地方目不斜视观察了将近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