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挣扎着醒来。
豆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叔叔!你妈妈来看你了!”
男人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豆豆身上,又越过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妈?”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哭着喊出声:“儿啊!是我!妈在这儿!”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砖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不可能……你早就……”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老太太泣不成声,“可你现在这样,我更难过啊!你走了三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我不想你变成孤魂野鬼!你要是真孝顺,就该让我安心,而不是让我每晚都梦见你在搬砖!”
男人怔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灰的手,又抬头看看母亲苍老的脸,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清明。
“我……我只是想把这栋楼盖完……我想让你住上新房子……”
“傻孩子!”老太太哭道,“房子能有你重要吗?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跟我一起走吧……下辈子,咱们母子再团圆……”
豆豆听得鼻子发酸,眼泪汪汪地拽着沈思远的袖子:“番薯锅锅……他们好可怜……”
沈思远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所以你要记住,保佑不是简单的许愿成真,而是帮人解开心里的结。”
小月再次摇动铜铃,这一次,铃声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将母子二人轻轻包裹。
男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母亲一眼,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妈……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烟消散。
老太太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良久,她缓缓站起身,朝着豆豆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小神仙。”
豆豆慌忙摆手:“不不不!是你自己说的话感动了他!”
老太太摇摇头:“若不是你带我来,我永远没机会说出这些话。”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红绳编织的平安符,递给豆豆,“这是我亲手编的,送给你,保你平安。”
豆豆接过,开心地挂在脖子上:“谢谢奶奶!我会好好戴着的!”
老太太笑了,身影渐渐淡去,临走前留下一句:“人这一生,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爱的人还在等你。”
风停了。
月光依旧清冷,但仓库前的阴霾似乎散去了几分。
回程的路上,没人说话。
直到快到家时,豆豆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星空,轻声问:“番薯锅锅……你说,我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不是因为有人求我保佑,而是因为我真的能帮到别人?”
沈思远停下脚步,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鬼,好像在这一刻长大了。
他蹲下身,认真地说:“能。只要你记得今晚看到的一切,记得人心有多重,记得一句话能救一个人,也能毁一个人。”
豆豆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回到家,阮红妆已经煮好了姜汤,一人一碗递过来。
“喝了吧,驱驱寒。”她语气依旧凶巴巴的,却悄悄给豆豆碗里多放了一颗红枣。
豆豆捧着碗,忽然咧嘴一笑:“红妆锅锅,你其实心特别软对不对?”
阮红妆呛了一下,咳嗽两声,扭头瞪她:“少废话!喝完赶紧睡觉!”
众人哄笑。
夜深了。
沈思远独自坐在阳台,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老爸发来的消息:【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小徒弟?】
沈思远笑了笑,回复:【不是徒弟,是家人。】
他抬头看向卧室方向,豆豆已经睡着了,脖子上的平安符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知道,从今晚起,那个总想着“上班班”和“结风”的小鬼,终于明白了“保佑”二字的分量。
而他的万魂幡,在冥土深处,悄然展开了一角新的画卷??上面画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持幡旗,身后跟着无数被她送去安息的亡魂。
风起。
幡动。
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