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提笔写下这封信时,你正于你爹的怀中嚎啕大哭。
瞧着他来回踱步,不停哄你却怎么也哄不好的无奈模样,为娘不禁抿嘴轻笑。
你向来如此爱哭,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折腾得操碎了心。
你的哭声又响又亮,谁都哄不住,唯有在为娘的怀抱里,你方能安静片刻,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眨着大眼睛的笑脸。
为娘特别喜爱瞧着这张笑脸。
每当见你欢笑,为娘心中总是抑制不住地欢喜,跟着你一同笑起来。
可今日为娘也不知怎的,明明脸上带笑,泪水却不住地往外淌。
对不起,璇儿,为娘无法陪你长大了。
或许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你已长得高大健壮,甚至已然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坚信那时的你定能体悟做父母的心境。
又或许,你永远都看不到这封信,那为娘在天之灵也能感到满足。
为娘相信你定然过得极好,也必定将这枚玉佩保管得很好,毕竟它是爹娘留给你的最后物件。
璇儿,为娘向来坚强,嫁给你爹,从未有过悔意,即便惹上这般麻烦,亦是如此。
或许真相与你所想象的大不相同,面对此次劫难,东门家的所有人都未曾选择逃避。
我们不害怕,不惊惶,只是平静坦然地接受。
在当下这个江湖,能拥有这么多年的平静生活,已是上天的恩赐。
回首往昔,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求。
你爹常言:“天地无仁,君臣无义,江湖无德。”
可为娘却从不这般认为。
天地自有其仁慈善良之处,君臣之间亦有极致忠诚之臣,而江湖之中,品德高尚的侠士更是多不胜数。
璇儿,未来的道路,需你自行去探寻。但你要牢记,你所看见的、所选择的、所踏上的道路,全然取决于你自身,切不可放弃,切不可随波逐流。
爹娘和东门一族上下四十七人,皆已做好一切准备,让此事就此终结,绝不牵连任何人。
能让阿武带你离开,已是上天垂怜。
但一想到倘若你一辈子深陷痛苦之中,备受煎熬,卷入复仇的漩涡,生命自此失去价值,为娘便心如刀绞。
所以,为娘恳求所有人,莫要向你透露任何有关东门一族的真相。
是啊,就连这封信都不该存在。
但身为母亲,总会有些私心,想悄悄与你说些体己话,告诉你,为娘永远爱你。
莫要为我们复仇,璇儿,永远不要。
不管你是如何看到这封信的,都别去探寻这背后的隐秘,更别为东门一族鸣冤。
答应为娘,好好幸福地生活下去,让东门家得以延续,这便是你对东门一族最出色的报答。
否则东门一族上上下下四十七人,皆难以安息。
东门一族的命运已至尽头,但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并非你的。
为娘坚信你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不知不觉,已写了这般多,可为娘总觉得还有数不尽的话语想对你倾诉,根本无法写尽。
原本想让你爹也给你留几句话,可他却只是坐在那里摇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罢了,为娘便替你爹对你说一声,他也爱你。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这是爹娘唯一的心愿。
最后,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不妨去长安西郊,槐树院北面房屋的地下找找看,那里有爹娘留给你的礼物。
爱你的娘。”
……
当东门璇放下信笺之际,黄昏的最后一抹日光,恰被黑夜悄然吞没,他的脸庞也随之隐没于黑暗之中。
他轻触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已淌出了泪水。
此刻的东门璇,内心澄澈空明,这封信中满满的爱意,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尽数驱散。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函与碎裂的玉佩收好,揣入怀中,朝着西郊的槐树院子行去。
一路上,东门璇回忆起多年来的种种经历,不禁畅然一笑,他推开栅栏门,夜晚的槐树枝桠迎风摇曳,萧条的小院与碎石小路,依旧如昔。
他走进北面最大的房屋,这间屋子,曾经一直是古侠居住之所。
东门璇燃起一盏烛火,四处寻觅,很快便在床榻之下,发觉了一条密道。
他推开床榻,手持烛火钻进密道,一路摸索前行,终是来到了密道的尽头。
那里竟是一个宽敞的房间。
他用烛火将墙上的火把点燃,伴随着火光将整个房间照亮,眼前的一切瞬间令他瞠目结舌。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旁书桌上放置着的黑色面纱,还有敞开的衣柜里散落的黑色长衫,墙上挂着众多斗笠、雨蓑,以及倚在墙边的一些宝剑,皆已落满了灰尘……
“古侠……”东门璇望着这些熟悉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