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璇缓缓踱步在城中心的街道上,目光扫过街巷两旁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心底的回忆如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
上一次凝视这熟悉的街景,已然是十年之前的事了。
那时,他与孙少芳、古侠一同走过这里,时至今日,当时的欢声笑语还在他耳边回荡。
那个春节,如同镌刻在心底的深刻印记,是他人生中度过的第一个热闹非凡的春节。
他犹记得,第一次品尝手中那糖人时,那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满心的欢喜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
是啊,春节是每个孩子儿时梦寐以求的时光。
在西域的日子里,每逢春节,东门武常常会拍着脑袋,装作懊恼地说忘记买他最爱的手抓羊肉,可当看到他失落的神情时,又会像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纸包,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塞到他的怀里……
那些时光里,他们从不向往人潮拥挤的热闹,只愿守着家中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享受那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他们一起坐在房前的门槛上,仰望星空,东门武会给他讲述诸多过去的故事,讲东门家往昔的繁华热闹,讲他父亲与母亲浪漫的相遇,讲他自己在外的游历,讲天地间的浩渺无垠与波澜壮阔……
那一刻,东门璇无比憧憬,渴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够亲眼去看一看……
后来,他跟随古侠去了天云洞。
天云洞的日子也不错,他在那里度过了许多个春节。
天云洞的春节,同样热闹。
虽然即便是在春节那天,欧阳天云依旧会板着脸指责他武功练得不勤。
可当他真的不练功跑出去玩时,欧阳天云却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让其他洞主打扰。
每到除夕夜,他便会与赵达、杨斌一起,在满星楼贴上喜庆的春联,在天云台点燃噼啪作响的鞭炮,尽情品尝钱伯精心烹制的各种美味佳肴。
他永远也忘不了,天云台的日晷之下,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海浪拍打着山崖,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漫天的星光璀璨夺目,与星光下那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最美的画卷。
一年又一年的春节,如此欢乐,如此热闹,热闹到几乎让他忘却了曾经的一切过往。
可如今,天云洞已成为一片废墟,只留下一地黄土。
曾经育他长大的阿爹;
曾经教他武功的师父;
曾经救他性命的恩人;
曾经陪他长大的老仆,都尽数埋葬在了那里……
而时至今日,那曾经抱着他在天云台玩摔跤的老熊,那个力大无穷却又和蔼可亲的男人;
曾经教他射箭,那个眼神锐利、技艺高超的男人,如今也已化作见天谷里的两块冰冷石碑,躺在黄土之下。
可他,除了献上一束白花,却什么都做不到。
东门璇低着头,一步步朝着西郊城外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棵槐树,那棵承载了诸多岁月的槐树,依旧在秋日的风中摇曳不止,那处旧日的院子,依旧如此萧条。
可就在这院落前,他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拿着扫把,清扫着院子前的落叶。
“你是……吴婶?”
东门璇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曾经在这里悉心照顾他与孙少芳的吴婶。
吴婶也几乎在瞬间就认出了东门璇,尽管如今的他,容貌已与当年大不相同。
她激动地扔下扫把,快步冲到东门璇身边,紧紧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脸上满是欣慰与惊喜。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东门璇的手,在他的手掌心缓缓写道:【你还活着】
这一刻,东门璇只感觉内心仿佛被无数根细针狠狠刺痛,不由自主地紧紧拽住了老人的手,好似害怕一松手,这一切就会像梦境般消失。
可吴婶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又在他掌心写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东门璇望着愈发苍老的吴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婶笑着拾起扫把,摇了摇头,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远去。
东门璇不禁闭上了双眼,原来当年,孙少芳一直是对的。
他轻轻推开栅栏门,走进院子里。
或许是因为吴婶时常打扫,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破败不堪。
东门璇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们四人在这里度过的点点滴滴,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还记得,初到长安时,由于在西域生活已久,他身体多有水土不服。
古侠便常常让吴婶买来羊肉,精心烧制给他吃。
每一次品尝着那熟悉的口味,他就好似回到了西域与阿爹一起生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