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转身走向帅帐,双股剑在地面拖出轻微的声响:“传令下去,休整三日,兵发南郑。”
帐外的风依旧裹挟着血腥气,但阳光已经驱散了部分阴霾。阳平关的城楼之上,一面新的 “汉” 字大旗正在冉冉升起,在风中舒展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竟的誓言。
三日后,阳平关前再次响起了战鼓。这一次,刘备没有冲锋在前,而是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赵云的白枪如梨花般绽放,望着魏延的铁甲在阳光下闪耀。诸葛亮立于他身旁,羽扇轻挥,指挥着大军按部就班地推进。
当曹操的败兵仓皇逃窜时,刘备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关羽送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 “兄弟” 二字。他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直到指节发白,才缓缓松开。
“亮,” 刘备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我们回成都。”
诸葛亮望着远方的秦岭山脉,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主公想通了?”
刘备抬头望向天空,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二弟的仇要报,但大汉的江山,更不能丢。”
回成都的队伍在褒斜道里走了整整半月。
魏延的铁甲军在前开路,马蹄踏碎了山道上的薄冰,叮咚声在山谷里反复回荡。刘备掀开车帘时,正看见赵云勒马立在崖边,白袍被山风掀起一角,像极了当年长坂坡前那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子龙在看什么?” 刘备的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
赵云回身拱手,银枪在鞍前泛着冷光:“秦岭积雪化了些,怕前路有塌方。” 他顿了顿又道,“昨夜收到斥候回报,曹操已退回长安,留夏侯渊守陈仓。”
刘备望着崖下蜿蜒如带的栈道,木栏上还留着去年激战的箭痕。他忽然想起建安十三年,也是这样的春日,他在长坂坡弃了妻儿,是赵云抱着阿斗从百万曹军中杀开血路。那时他摔阿斗的举动,究竟是真心还是做给将士看的?如今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孔明呢?”
“军师在后面核对粮草账簿。” 赵云低声道,“主公,您近来睡得太少了。”
车帘被风卷得噼啪作响,刘备摸出怀中那枚玉佩。玉石被体温焐得温润,“兄弟” 二字的刻痕里还嵌着些血丝 —— 那是在阳平关城头,他攥得太用力,指腹被划破渗进去的。
“子龙,” 他忽然开口,“你说二哥在天上,会怪我吗?”
赵云沉默片刻,拨转马头与他并行:“云记得建安五年,主公在徐州被曹操击溃,关将军降汉不降曹,斩颜良诛文丑后千里寻主。那时他若想留在曹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山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刘备忽然想起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时,护着的不仅是两位嫂嫂,还有一整车的《春秋》竹简。他这位二弟,从来都是把忠义看得比性命还重。
“传令下去,” 刘备将玉佩重新揣好,“加快行程,早日抵达成都。”
车队行至剑阁时,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马超。这位曾让曹操闻风丧胆的锦马超,如今鬓角已添了些霜白,见到刘备翻身下马,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落在地上。
“主公,成都一切安好。” 马超声音洪亮如旧,“只是南中各郡听闻关将军遇害,有些部族蠢蠢欲动。”
刘备点头,目光扫过马超身后的亲兵 —— 他们都穿着蜀地特有的藤甲,显然是刚从南中调回来的。“孟起辛苦,南中之事,待我回成都再做计较。”
当晚在驿站歇脚时,诸葛亮拿着账簿进来。油灯下,他的眉头拧成个川字,羽扇搁在桌案上,露出手腕上几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当年在博望坡火烧曹军时被火星灼伤的。
“主公,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 诸葛亮摊开地图,手指点在江州的位置,“若要东征孙权,需得从南中调运粮草,但那里的部族……”
“先安内,再攘外。” 刘备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取出另一卷文书:“这是李严从永安送来的急报,孙权遣使求和,愿将其妹送回,并归还荆州三郡。”
刘备拿起文书,上面的字迹工整秀丽,显然出自孙权麾下着名的文士张昭之手。他冷笑一声,将文书揉成一团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绢帛,很快化为灰烬。
“孙权杀我二弟,夺我荆州,岂是送回一个女人、归还三郡就能了结的?” 刘备声音发颤,“但孔明你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诸葛亮看着火盆里的灰烬,忽然想起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之战。那时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他与周瑜在帐中饮酒,周瑜说 “既生瑜何生亮”,他笑答 “天下未定,何分瑜亮”。如今物是人非,周瑜早已作古,荆州却成了孙刘反目的导火索。
“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南中?”
“明日召马超、赵云议事。” 刘备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驿站外的剑阁雄关,“当年我与曹操煮酒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