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受死!” 独眼将军的怒吼里带着疯狂。苏羽抓起地上的火折子,突然将身边的油桶踹向敌阵。火舌舔舐着油星腾空而起,他在烈焰中放声大笑:“夏侯惇,你可知这新野城的地基下,埋着多少焦土?”
当刘备在南岸看到冲天火光时,渡船已驶出十里。糜竺指着北岸腾起的浓烟,声音颤抖:“苏先生他...” 刘备却突然勒住缰绳,望着那些跪在船头的百姓 —— 他们正朝着火光的方向叩拜,额头磕出的血珠滴落在河水里,与夕阳融成一片猩红。
白河的水流在船尾拖出蜿蜒的银带,刘备望着北岸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指节因攥紧缰绳而泛白。他马鞍前的 “苏” 字将旗被江风卷得猎猎作响,旗面边缘的破损处还沾着暗红色的斑块,不知是血还是火燎的焦痕。
“主公,风势转了。”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勒住赤兔马凑近,丹凤眼半眯着看向北岸,“夏侯惇素性多疑,此刻火势正猛,必不敢贸然追来。”
刘备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住那面将旗。指尖触到旗面粗糙的针脚时,忽然想起三日前苏羽在中军帐缝补旗帜的模样。当时烛火摇曳,那人手指被针扎破,却只是把血珠往旗角一抹,笑道:“主公将来成就霸业,这面旗总要染上些真东西才像样。”
“真东西……” 刘备低声重复着,喉结剧烈滚动。那些跪在船头的百姓仍在叩拜,有个抱着幼童的妇人突然朝着南岸扑来,若非被船夫死死拉住,几乎要栽进河里。她怀里的孩子放声大哭,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刘备的心里。
“驾!”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骑人立而起,惊得船板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张飞正要喝止,却见刘备调转马头冲向船尾,手中的双股剑在暮色里划出两道寒光 —— 他竟要斩断锚索返回北岸。
“主公不可!” 糜竺扑过去抱住马腿,花白的胡须沾满河水,“苏先生以性命换我等生路,若主公此刻回去,岂不是要让他白白牺牲!”
船板剧烈震颤,关羽的大刀已经横在锚索前。“兄长,新野已成死地。” 他的声音低沉如钟,“苏先生临行前嘱咐,需护百姓往襄阳暂避。”
刘备的剑锋停在距锚索寸许之处,水珠顺着剑脊滚落,在暮色中溅起细碎的光点。他忽然看见苏羽跃下城垛时的背影,玄色披风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像只折翼的雁。
“传令下去。” 刘备收剑回鞘,声音里带着沙砾摩擦的质感,“全速赶往襄阳。凡老弱妇孺,皆分口粮;青壮者,登记造册。”
他转身走向船舱时,衣角扫过船头那滩未干的血迹。暗红的水珠顺着船舷滴落,在白河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北岸的火海在子时渐渐平息,露出焦黑的城郭轮廓。夏侯惇踩着滚烫的瓦砾前行,铁鞭上的血痂被高温烤得开裂,散发出刺鼻的腥气。他一脚踹开县府的朱漆大门,门轴断裂的声响在死寂的街巷里格外刺耳。
“将军,各处都搜遍了。” 副将单膝跪地,甲胄上的烟灰簌簌掉落,“未找到苏羽的尸首,只在城西北的粮仓废墟里,发现这个。”
他呈上的锦盒被火燎去了边角,打开时露出半枚玉佩。羊脂白玉上雕刻着流云纹样,断裂处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夏侯惇捏起玉佩对着月光端详,独眼突然猛地一缩 —— 这纹样他认得,是建安三年,曹操赐给洛阳令苏慎的家传之物。
“苏慎……” 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铁鞭重重砸在案几上,青瓷笔洗应声碎裂,“原来是那老匹夫的儿子!”
记忆突然倒回十二年前的洛阳城。那时他还是个骑都尉,跟着曹操在元宵夜围堵谋逆的宦官。火光里,他看见洛阳令苏慎抱着卷宗自焚,那熊熊烈焰中,有个少年的身影冲破火墙,玄色襕衫被烧得褴褛,却死死攥着半枚玉佩。
“原来如此……” 夏侯惇将玉佩狠狠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杀父之仇,难怪你要与我曹家不死不休。”
夜风卷着灰烬穿过残破的窗棂,吹起案上散落的竹简。那是苏羽来不及带走的《新野水利图》,墨迹在火烤后变得焦黑,却仍能辨认出白河沿岸密密麻麻的标注 —— 何处可渡船,何处有浅滩,甚至连每处码头的承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将军,” 斥候突然撞开房门,声音里带着惊慌,“白河下游发现数百艘渔船,似乎是…… 刘琦的水军!”
夏侯惇猛地转身,独眼里迸出厉色。他抓起铁鞭就往外走,经过门槛时,靴底踢到一堆未烧尽的木屑。那是苏羽塞给他的那面 “苏” 字将旗的残骸,焦黑的绸布裹着断裂的旗杆,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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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门在卯时缓缓开启,吊桥放下时发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