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MVP”喊声，不再是零星的、礼节性的，而是汇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全部涌向那个身穿紫金35号球衣的男人。
苏盘。
他只是平静地执行着最后几次攻防。
一次简单的掩护，一次精准的卡位，一次轻松的补篮。
他不再有之前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巨兽只是球迷们的幻觉。
他变回了那个高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球场机器。
这种极致的收放自如，比持续的暴怒更让人心头发冷。
詹姆斯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暗自评估。
这小子……
他不是被情绪控制的莽夫，他是情绪的主人。
他能精准地释放愤怒，并用它作为武器，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击致命。
这是顶级掠食者的本能。
“嘀——” 全场比赛结束的蜂鸣声终于响起。
125:101。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湖人队的球员们冲进场内，兴奋地撞着彼此的胸膛。
浓眉哥安东尼·戴维斯一把从后面抱住苏盘的脖子，用力揉着他的头发：“你这家伙！你是魔鬼吗！尼古拉（约基奇）的魂都被你打飞了！”
苏盘被他揉得一个趔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拍了拍戴维斯的手臂，示意他轻点。
他的目光，越过庆祝的队友，投向了掘金队的板凳席。
那个盖着毛巾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座孤单的雕塑。
苏盘的视线没有停留超过一秒。
他收回目光，转身，迎向了走过来的詹姆斯。
“漂亮的胜利。”
詹姆斯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伸出拳头。
苏盘与他轻轻一碰。
“你的。”
苏盘言简意赅。
“不，是你的。”
詹姆斯纠正道，“你让他闭嘴了。”
这个“他”，指的不仅仅是约基奇，更是全世界所有质疑苏盘的声音。
今晚之后，不会再有人说他只是一个身体劲爆的糙哥。
那个后仰跳投，那个钉板大帽，以及最后那个彻底摧毁对手意志的垃圾话，共同铸就了一个全新的形象。
一个兼具力量、技术与精神压迫感的内线帝王。……
客队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球员们沉重的呼吸声，和淋浴间传来的单调水流声。
没有人说话。
输球是常事，但像今天这样输掉“魂”的比赛，对一支志在争冠的球队来说，是毁灭性的。
约基奇已经摘掉了头上的毛巾，他坐在自己的衣柜前，双目无神，盯着地面上的一滩水渍。
他的队服还没换下，汗水和冰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衣衫，但他毫无知觉。
球队二当家贾马尔·穆雷换好了衣服，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约基奇身边。
“尼古拉，”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别想太多，只是一场比赛。”
约基奇没有反应。
穆雷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嘿，听着，那家伙只是运气好。他激怒了你，下次我们……”
“运气？”
一个沙哑的，仿佛生了锈的声音，从约基奇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灵气和狡黠的眼睛，此刻一片灰败。
“贾马尔，你看到了吗？”
他问。
“看到什么？”
穆雷有些不解。
“他的手。”
约基奇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在篮球场上能传出匪夷所思妙传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抓住我的时候，那只手……像铁。”
穆雷皱起眉，他当然看到了那个回合。
但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身体接触。
“那不是力量的问题。”
约基奇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一个恐怖的梦魇。
“是……控制。他能用最小的力量，让我动弹不得。他不是想弄伤我，也不是想和我角力。”
“他只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存在次元级别的差距。”
“就这？”
那两个字，如同魔音贯耳，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不是疑问，是宣判。
穆雷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能说什么？
说苏盘不是故意的？
说那只是垃圾话？
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约基奇的感受。
那不是一场篮球比赛的失利，那是一场物种层面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