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郁川墨色的眼瞳很静,点了点头,没说话,调转脚步往餐桌走。
谭禹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谭郁川坐在餐桌边,脚底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爬上餐桌,离他两个空位远,叫了声:“哥。”
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谭仲维坐下,江宛牵着陶绮言过来,让她坐在谭郁川对面。
谭郁川目光从面前的米饭扫过,极快地瞟了对面的女孩一眼。
她明显还没睡醒,小手扒在桌沿,整个人蔫蔫的,刘海也有点乱,她打了个哈欠,要收回的时候目光放在对面的他身上,杏眸倏地睁大,嘴巴一下闭起。
看到陌生的面孔她有些慌张,转头看向身旁的江宛,江宛微笑,偏头对她说:“这是言言的哥哥啊。”
谭郁川很少听到江宛那种语气,温柔到只能用“母亲”二字来形容。
“哥哥”对陶绮言来说是个新名词,江宛又重复了一遍:“言言,叫:哥,哥。”
女孩飞快地看向他,又把头低下去,怯怯地学舌:“哥哥。”
江宛奖励地摸摸她的后脑勺,连谭仲维都看着她笑了。
只是叫了一句“哥哥”而已,谭郁川想。
两个幼童都有些怕他,对于这个家,他是个陌生面孔,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吃过午饭,安电脑的人就上门了,谭郁川在旁边站着看工人把他的新电脑安装好,虽然他也不知道看什么,但一楼那两个孩子太闹了,不如二楼安静。
四岁的孩子精力永远发泄不完,等到他的电脑安好,把卧室的门一关,十岁的谭郁川觉得世界从来没这么清净过。
他没立刻打开电脑下载游戏,而是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沉浸翻看。
做熟悉的事会让他在这个不熟悉的环境中尽快安定下来。
厚厚的汉语字典就放在手边,谭郁川习惯有不认识的字就立刻查阅,然后默读几遍记下来。
看了三十几页突然听见外面咚咚咚上楼的声音。
很明显,两个小孩觉得一楼玩够了,转换战场到二楼折腾。
墙壁隔音不错,但也架不住孩童清脆的叫喊,他听出那道声音主要出自他弟弟,谭禹霖。
陶绮言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撒欢跑。
谭郁川阖眼几秒,觉得自己的耳机短时间内肯定是到不了,他站起身,拉开卧室的门,站在门口,垂目看向已经跟着遥控车跑了几个来回的谭禹霖,命令道:“安静点。”
谭禹霖一下刹住脚步,抱着手柄乖乖点头。
他身后的小尾巴也跟着站住,仰脸看向他,好奇又有些畏怯,女孩的眼眸黑白分明,透着天真的稚气。
谭郁川低头跟她对视上,发现江宛饭后给她重新扎了小辫,又换了一件衣服,浅色的上衣和亚麻的裙裤,干净整洁又不影响跑跳。谭郁川猜想这栋别墅甚至有一个属于她的衣柜。
陶绮言眨巴眨巴眼,往谭禹霖身后缩了缩,哪怕他们身形相同,谭禹霖根本罩不住她。
谭郁川刚要关上门,就听江宛在外面叫他,他往外走了几步,江宛跟他说有事出去,让他这个哥哥关照一下弟弟妹妹,带着他们玩。
说完又转身跟阿姨交代看好他们,过一会儿给孩子们吃点水果。
江宛出门后,谭郁川站在门口抱臂看了几分钟,谭禹霖控制着遥控车绕过他,做几个动作就得偷瞟他一眼,明显是玩不开。
身后的陶绮言不明所以,但遥控车开不快,她也不跟了,偷瞟他的次数甚至比谭禹霖还多。
谭郁川敛目,下到一楼坐在餐桌边吃阿姨刚切好的水果。没一会儿听见楼上的脚步声重新变轻快。
他听见女孩的笑声,明亮清脆,仿佛一丁点阴霾都照不进去。
谭禹霖说:“陶陶,你看我的手!”
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倒地的声音。
谭郁川心一紧,刚站起身就听见女孩响亮的哭声。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谭郁川一把把陶绮言从地上拽起来,查看她额头的情况。
白皙的额头几分钟后就红肿一片,在女孩细嫩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陶绮言哭得快撅过去,下意识抓着他上衣不撒手,张着嘴巴嚎啕大哭,眼泪争先恐后往下掉。
谭禹霖抓着手柄在旁边站着,结结巴巴道:“她……撞到扶手了。”
谭郁川把她带到楼下,抱到餐椅上让阿姨给她上药。
他也慌张,是江宛让他看着两个人,结果还是出了意外,他再早熟也是个十岁的孩子,谭郁川紧张于回家的第一天就可能会挨江宛的骂。
陶绮言根本不配合上药,把脸往他怀里拼命地埋,一边挣扎一边哭,像个生命受胁的小动物。
阿姨拿着棉签束手无策,谭郁川狠心扳过她的脸,上前一步用手臂锁住她的身体,任凭她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红花油在她额上留下一块斑红,她的哭声都渐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