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横望看着周申茂,他就像生在石头缝中的观音莲,即使无人驻足欣赏,他都保持最美的花型。
涿州比燕州富庶,可涿州的路坑坑洼洼,每逢大雨,贫民区总是淹死人。
燕州城内棚户区百姓都已搬进周申茂去年修建的收容所,周申茂每年都会巡查各县令,县令不敢贪墨。
周申茂若再节制些,就可做个好官,可他是天南星科的观音莲,有毒!
他远离皇帝和司法,在官位上待久了,他开始学会贪婪,又存了那么点楚囊之情,想着有日能击败裕鹤。
周申茂没忘记仁然可汗将他悬挂在城门,仁然可汗割断绳子,他差点摔死在城墙下,是陈横望在下面接住他。
陈横望在想周申茂所言,他们都是离经叛道之路上的赌徒,赌自己会赢。
他们相信能推翻盛安政权,他们是自己的信徒。
陈宣败了,该他们上场论输赢!
陈横望的步伐趋近幽州,他望着故乡城池,去年此时,幽州军都要敬他一句公子,今日,他成了故乡异客。
幽州城楼上站着的士兵瞧见远处乌泱泱的军队。
穆锦安离开幽州之前已经交代过顾纹轩、张振光、薛祥、袁明守好幽州。
顾纹轩这几日夜晚都住在城门,他比士兵反应还快,已经上了城楼。
他遥望站在远处的军队,长柄陌刀首先冲入他眼中,其次才是大型攻城武器。
顾纹轩看一眼身旁的张振光:“瞧着非一日之功。”
张振光看着对方的陌刀队:“他们选拔的陌刀士兵比胡人身形还高猛。”
顾纹轩喊一句:“来者何人?”
周申茂的距离根本看不清顾纹轩的脸,只觉得对方英姿焕发,是位年轻贵公子,想必就是在渠和幽州打过胜仗的顾纹轩。
他两手一摊,又挥了挥手:“燕州刺史周申茂。”
陈横望答应过周申茂,给他一个被逼迫的名声。
陈横望开口:“幽州陈横望奉陛下旨意,前来收服幽州。”
陈横望无论是否坐定幽州,他都不会再返回盛安给晖帝当靶子。
周申茂几句话点通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留下造反罪名,现在他就是替皇帝出征,无人置喙。
顾纹轩等陈王谢绍钦许久,他还没到此处,晖帝派的第二靶子倒是先来了。
顾纹轩没给对方留面子:“你们二人送死来了?”
周申茂被这句话堵住,公主的儿子开口这样粗暴吗,他偷偷骂句:“谁死还不一定!”
周申茂想探一探顾纹轩身手,他坐在马背向城楼高声喊道:“顾纹轩,是个爷们,就和陈横望一决胜负!”
顾纹轩一手搭在城墙,一手拄着长剑立地,这是激怒他呢?想让他生气做出错误抉择?
他示意幽州兵弓箭手准备,又看着周申茂:“孙子,你既叫本将一声爷爷,本将自会给你跪着死的机会!”
周申茂脸色大变,这小子才多大,敢自称爷爷。
他看不到顾纹轩目光,但他自己想象顾公子居高临下踩着他,心里顿时恼怒。
“顾纹轩,休要猖狂!”他一手指着城楼大骂,活像个炸毛公鸡。
陈横望指挥弓箭手和前方盾牌列阵,燕州兵一队掩护陌刀队。
只要敌军靠近陌刀队,这些强兵会瞬间席卷整个战场,他们刀下从不留活口。
陈横望看一眼火急火燎的周申茂,昨夜还觉得他深不可测,今日就这么被顾纹轩激怒。
自己这一方士气显然没有被激起,陈横望觉得顾纹轩不会轻易出城迎敌,他在来幽州之前已做好战略准备。
陈横望先是以道德和情义松懈幽州军心:“幽州的兄弟们,我父亲待你们不薄。”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让我进城,穆锦安在幽州实行的所有律法赋令,我陈横望都遵其律制,不会动你们一分田。”
陈宣有反心时,没有一人去盛安城告密,可见其威望,在很多人心里,他是可以做皇帝的人。
陈横望是有勇有谋的将帅,也带着诸多士兵立过军功。
幽州兵追随陈氏几年,长久以来,“忠”都刻在幽州士兵和官员心里,而穆锦安来到幽州不足两月!
城楼上的幽州兵微微垂首,他们握紧弓箭的手逐渐松动。
有两三位曾经和陈横望来往密切的士兵,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
现在只要所有幽州兵奋起反抗,弑炎军定是伤亡惨重!
顾纹轩看着变了脸色或迟疑的士兵们,幽州兵就是不可把控的危险。
多年来,他们跟着蒋旭、陈宣、范铮造反过,他们绝大多数人的根系都在北边,他们代表的是北边四州利益。
谢驰北、顾纹轩和穆锦安都是中部帝都盛安城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