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衿音回答得很快。
但只有桃桃知道,她其实舍不得走,心头巴不得人家留她吃晚饭。
“你装什么啊。”余南姝翻了个白眼,“你眼巴巴的跟过来,就为了送冰酪、送荔枝、带话,完事了就走?”
这上京城中,哪家小姐发善心她都能理解,唯独崔金银这人,压根不是做慈善的料。
“不然呢?”一被激,崔衿音更硬气了:“本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我姨父还等着我回去用饭呢,沈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沈筝从没见过崔衿音这样的小孩。
对比起一年前的方子彦,崔衿音多了权势,多了傲娇,更多了敏感,像是无坚不摧,又像琉璃易碎。
她带着几人回了恣意居,崔衿音跟着她进了书房。
进去后,崔衿音悄然打量,书房的一切都让她好奇。
书架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住了她目光。
画上很多个人,很多张脸,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鲜活。
“我能看看吗?”她轻声问道。
沈筝坐下沏茶,闻言抬头,“你随意。”
崔衿音缓缓走近,画上画的,是一间小院,院里有一棵参天大树,还有一个凉亭,亭子里围着许多人,神态各异。
几乎一眼,她就认出了沈筝。
画里的她身着青绿官袍,正大笑着,像太阳一样。
作画之人应当本就是想画她,因为她着墨最多,神态最为灵动。余南姝坐在她左侧,一个胖小子坐在她右侧,而她对面之人,好像是......永宁伯。
“这是在同安县?”崔衿音微讶。
“对啊。”沈筝也抬头看画。
县衙的一草一木,都在她心中生长,晨起暮落,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周而复始。
“这是谁?”崔衿音虚指着画上一人。
那人生得有些不似乡下人。
“他?”沈筝的目光落在她指尖所触,笑道:“那是我县里主簿,有学识,也有能力,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噢......”崔衿音点点头:“您不说我还以为是京官,像模像样的。”
沈筝笑意更甚,“谢谢你的评价,我回去之后会帮你转告。”
玩笑的话语让崔衿音放松不少,她的目光在画上挪动,不一会儿,又锁定了一人。
“他呢?”
被她手指的,是个神情严肃的小少年。
“他叫裴召祺,是县学学生,此次与我一同来的上京,如今是位小秀才。”
画像上的裴召祺比如今矮了有半个头,可见小伙子抽条确实快得很,一天一个样。
崔衿音看了好一会的画,才坐回了沈筝对面,许久她才说:“你们同安县看起来......还不错。”
沈筝看着画,眼里尽是怀念。
“我们县衙不止这点人,那天很多人都不在衙里,也没能入画。”
李宏茂在县学,赵休小袁在巡街,乔老和程愈在村子里选木头,余正青也不在......
像这样的画,她带了好几幅入京,拼拼凑凑的,人也就差不多齐了,想县里了就能拿出来看看。
想着想着,思绪又被蝉鸣拉回当下。
回过神来,她问道崔衿音:“对了,你说镇远将军......让你带话?”
她和镇远将军,只有在太后寿宴那日,有过一面之缘,她甚至连对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都没看清。
所以她想不明白,对方能让崔衿音带什么话?
崔衿音捧着茶盏,坐直身子,欲盖弥彰:“姨父本是想给沈府下帖子的,恰巧我听见了,想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便帮忙跑一趟带话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趟传话的差事,是她在镇远将军府耍泼撒娇才换来的。
沈筝忍下笑意:“嗯......我懂。”
崔衿音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揶揄,神色别扭道:“寿宴那日,姨父在宫中见到了布坊造的棉絮,便一直惦记着。回京后就想问您,同安布坊造不造棉衣?还有棉絮,售价几何,能用几年?”
说起正事,沈筝敛起笑意,“镇远将军是想......?”
“为了他手下的兵问的。”崔衿音直言不讳:“这不是什么机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早年姨父带领将士戍边多年,在不少苦寒之地都待过,他老说边关不是人待的地方,但他一待就是好多年。”
沈筝点头,又有些疑惑:“若是为了将士采买棉衣棉絮,他为何不上报兵部,让兵部出面洽谈?”
军中采买流程不少,要先上报兵部,看今年的“采买额度”还有没有富余,如若有超支的风险,便要约着户部一起洽谈。户部愿意批银子是最好,但若户部不愿意批银子的话,要不不买,要不挂账。
崔衿音闻言回想一番,还真在脑子里找着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