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偶尔的滴答声、护士轻柔的操作声,以及孩子痛苦而微弱的呻吟。当那扇沉重的门隔绝了婆婆尖利的噪音和丈夫那令人窒息的“好心论”时,林薇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铮”地一声,彻底断了。
她像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木偶,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寸寸滑坐到同样冰冷刺骨的地砖上。身体里那股支撑着她狂奔、嘶吼、对峙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乏,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死死地压着她,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依旧紧紧抱着孩子,那滚烫的小身体贴着她的胸口,仿佛是她与这冰冷世界唯一的微弱连接。脸颊贴着孩子汗湿滚烫的额头,泪水终于失控,汹涌地奔流而出。那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决堤,滚烫的液体迅速浸湿了孩子细软的头发和她自己的衣襟。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冷得灵魂都在哆嗦。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堵住喉咙里翻涌的呜咽,可那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还是从齿缝里丝丝缕缕地漏出来,在寂静的处置室里显得格外凄楚。
护士拿着冰袋和温水回来,看到林薇蜷缩在墙角剧烈发抖、无声恸哭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蹲下身,放轻了动作,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孩子滚烫的四肢和脖颈,动作专业而轻柔,与方才婆婆那粗暴的揉搓判若云泥。
“别怕,医生来了,退烧针马上打,温度会降下来的。”护士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你做得对,及时送来是对的。那种土方法,酒精浓度控制不好,孩子皮肤吸收快,真会引起中毒或者更严重的后果。”她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着,专业的肯定像一根微弱的浮木,暂时托住了林薇不断下沉的心。
林薇没有抬头,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孩子散发着高热气息的颈窝里,泪水无声地流淌。护士的话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她早已冰冷的灰烬上,却引不起半点暖意。对?她只是做了母亲的本能,却像打了一场惨烈的败仗,耗尽了她仅存的所有生气。
时间在冰冷的灯光和消毒水的气味里缓慢爬行。退烧针打下去,冰凉的液体通过小小的针头注入孩子滚烫的身体。护士用温毛巾一遍遍擦拭。林薇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蜷在墙角,维持着怀抱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身体那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和偶尔滑落的泪水,证明她还活着。孩子急促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些,滚烫的温度在温水擦拭和药物作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回落。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变成了疲惫而委屈的呜咽,最终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只是小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仿佛在梦中还承受着痛苦。
处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老医生走了进来,翻了翻护士的记录,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昏睡中的孩子。
“温度开始降了,38.7c,还没脱离危险区,需要留观。”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权威,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带着审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薇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空洞。她迟钝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对抗那灭顶的寒冷和虚无上了。
“孩子暂时稳定了。你,”医生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需要休息。外面那两个……”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让他们安静点。这里是医院。”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护士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林薇的手臂,声音放得更柔:“孩子睡了,你放松点,别一直这么抱着,手臂会僵的。我帮你把他放到观察床上,你就在旁边守着,好吗?”
林薇像被惊醒,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随即又慢慢松开。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孩子放到旁边铺着白色床单的小观察床上。当那个滚烫的小身体离开怀抱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空虚感猛地攫住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护士给她倒了杯温水,塞进她冰冷僵硬的手里:“喝点水,缓一缓。”温热的水杯传递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处置室的门再次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张志强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浓重的疲惫,眼底还有未散的烦躁。他看了一眼床上安静睡着的孩子,似乎松了口气,目光才转向墙角的林薇。
“薇薇……”他声音干涩,带着刻意的压低,“孩子……好像好点了?”他往里挪了一步,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尤其是他母亲的),“吓死我了……刚才真是……”他搓着手,试图靠近林薇。
林薇低着头,看着手中一次性水杯里微微晃动的水面,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仿佛他只是一个闯入的陌生人。
张志强在她面前蹲下,这个姿势让他显得有些卑微。他伸出手,想碰碰林薇放在膝盖上、依旧紧握成拳的手。指尖还未触及,林薇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张志强的手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