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喊我,但又不敢。
妈妈拉住了他,轻声说:“别去了,让哥哥一个人静一静。”
我走进车库,开车离开。阳光被春末的树叶剪碎,映在挡风玻璃上,我握着方向盘,掌心是冰凉的汗。屋子里那种沉闷的空气仿佛还留在胸腔,我想,如果继续待在那里,也许我会失控。
车刚驶进市区高架,我就换了想法,我不愿意去市中心程泊闻送我的公寓,那套房子和伦敦的公寓几乎一模一样,精致、华丽,但是毫无温度。我驶出高架,转而开上高速,顺着临安的指示牌一路驶向南边。
车窗外是逐渐展开的江面,青绿的杨柳垂进水中,晚春的风从湖岸吹来,带着淡淡的芦苇香气。我回到了临安江畔那栋日式庭院,妈妈二十多年前亲手设计的宅邸,依山傍水,低调却极致克制。
院墙低矮,层层枯山水落在石阶之间,樱花树在屋后静静盛开,那是我童年里关于她最温柔的印象——孤独,却从不杂乱。妈妈和Iseylia一样,都很喜欢樱花,妈妈说,樱花很伟大,用自己的生命换一场最灿烂的春光。
但是Iseylia,她想的很简单,她说,“因为樱花很漂亮啊,我最喜欢粉色了,开花的时候和粉色的云一样,我们老二次元都很喜欢樱花的。”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她总是这样,喜欢一样东西不喜欢一样东西的理由,都很单一。
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全谢,长出了翠绿的新叶,我打开门,玄关的灯光是温白的,一如往昔。
我想到两年前,我在这里告诉她妈妈的故事,把心底最脆弱的秘密告诉她,她当时的表情很难过,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妈妈难过。
她不会用华丽的词藻安慰我,但是她对我说,“你可以自私一点,阿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我说,那我怕,我会不够爱她。她说,有什么关系,她爱我就够了。她爱我就够了,她的确是爱我的,但是她的爱,却还是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我在屋檐下坐了很久。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江水被晚霞映成一片浅金,树影斜落在木质廊下。
我没有落泪,但有一种疲惫从骨头里涌出来。
我知道,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的生活,她的研究,她的坚持…从不需要谁成全,也不曾为我妥协。
可即使如此,我依然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我的家人——以他们那种狭隘、偏执的方式,去诋毁她、侮辱她。
因为她是Iseylia,那个我心里最完美的人。
不论她现在是否还爱我,不论她以后会不会爱上别人,我知道,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在新年的深夜,拥抱着我让我靠在她腿上,对我说“你可以自私一点”的人。
也许,她早就不再爱我,也许我永远都只能默默在她身后,但是有什么关系,至少,我还是很爱她,也还是用她,最不屑的方式,想要保护她,让她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