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挟着巷子里淡淡的血腥和潮湿的味道,漫过京城纵横交错的街巷,吹的云舒心头翻涌的戾气。
她刚被贴身嬷嬷搀扶着走到巷口,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那辆熟悉的乌木马车,正是刚才二皇子潇逸晨的坐的马车。
而马车下立着的两人,更是让她攥紧了帕子。
神女苏嫣然正对着她,墨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却自带一股清贵出尘的气度,仿佛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她身侧的云瑶穿着件月白襦裙,头戴两支珠翠宝石簪,以翠羽为底,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红如烈火、蓝如深海、绿如翡翠,五彩斑斓,交相辉映。
簪首是一只用珍珠串成的凤凰,凤凰的眼睛是两颗明亮的红宝石,璀璨夺目。整支簪子华丽至极,仿佛将整个珠宝盒都戴在了头上。
那是云瑶母亲的首饰,她想了许久,那些都应该是她的才对,一个不被爱的孤女,凭什么拥有?
她放缓了脚步,就听到
“后日便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届时京中才俊齐聚,我带你去看状元郎。”
苏嫣然说的随意,“看中哪个,尽管和我说。”
云瑶的脸“腾”地红透了,像是染了胭脂的宣纸,她轻轻跺了跺脚,声音细若蚊蚋:“神女大人……您又拿我取笑了。”
苏嫣然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促狭:“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您还说!”云瑶羞得垂下眼睫,指尖绞着衣袖,却不知这副模样落在云舒眼里,成了最刺眼的炫耀。
凭什么?
云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她云瑶不过是侯府里爹不疼可有可无的嫡女,如今竟能得神女青睐,连未来夫婿都能由神女亲自挑选?
而自己呢?为了讨好父亲,为了亲事,她费尽心机抢来姐姐云瑶的定亲对象,如今想来,竟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神女的神使,若是要嫁,自然是万人求娶,任你挑拣。”苏嫣然掀起眼皮,目光淡淡扫过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云舒。
那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全然的漠视,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子。她转向云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些不入流的破烂货,配不上你。”
破烂货?!
云舒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耳边嗡嗡作响。她费了多少心思,耍了多少手段,才从云瑶手里抢来的永宁侯府世子的婚事,在苏嫣然口中,竟然成了“破烂货”?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渗出血丝,嘴里满是腥甜。
嬷嬷见她脸色发白,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声劝道:“二小姐,咱们回府吧,仔细身子。”
云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她知道,在苏嫣然面前,自己这点身份根本不够看。
她被嬷嬷扶着,一步一步往外挪,经过云瑶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端庄:
“姐姐,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彻夜在外面逗留,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仔细坏了名声。”
说完,她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转身挺直了背脊离去,仿佛刚才那个气得浑身发抖的人不是她。
巷口只剩下苏嫣然和云瑶。
苏嫣然看着云舒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回头,看向身侧的云瑶:“要我帮你吗?”
云瑶抬起头,眼底的羞赧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沉寂的落寞。
她轻轻摇了摇头,唇边牵起一抹凄然的笑:
“神女大人,我想脱离侯府。”
这句话说出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撕开了早已结痂的伤口,“那个家,早就不属于我了,只是我一直傻,看不清楚罢了。”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父亲的眼里便只剩下利益,继母视她为眼中钉,妹妹云舒更是处处与她针锋相对。
她曾以为只要忍一忍,守着“孝”与“顺”,总能换来一丝安宁,父亲总是会说都是一家人,要友爱和睦,可如今才明白,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她委曲求全去友爱忍让,她们肆无忌惮的伤害。
不爱就抛弃,这是神女给的勇气和底气。
“好。”苏嫣然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你想怎么做?”
云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神女大人,能借我两个人吗?”她凄然一笑,眼底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要和他们彻底翻脸,只是侯府那些阴私手段,我怕……我怕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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