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黯淡下去,却在熄灭前爆发出一串急促的颤音——是“收声者”巨人最后那段欢歌的变调,只是每个音符都被生生掐掉了尾巴,留下戛然而止的钝痛。
“它们在‘啃食生硬的骨头’。”阿珂突然想起古籍里那句被虫蛀了一半的话:“无光之域,以声为骨,以寂为肉。”她快速调出星船外壳的分子结构图,屏幕上的合金粒子正被暗物质剥离,化作极细的声纹,像被撕碎的乐谱,飘散在黑暗里,“这里的暗物质不是普通的虚空,是靠吞噬声音维持形态的‘声骸’,它们把声波拆成原子,当作自己的食粮。”
凯试着吹那段混杂缺陷的旋律,嘴唇刚贴上笛孔,就感到股吸力,骨笛像被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像漏风的风箱。他低头时,看见笛身上的刻痕正在被暗物质啃噬,那些记录着破音的线条正一点点模糊,边缘卷成焦黑的絮,像被火舌舔过的纸。“它们怕‘不完美’。”凯突然按住骨笛的三个孔,只留最细的那个,吹出个极微弱的气音——那是他初学骨笛时,吹错了无数次才勉强挤出来的音,细得像根快要绷断的蛛丝,带着青涩的颤抖。
奇迹就在此刻裂开缝。那道气音刚飘出笛孔,周围的暗物质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水,一圈圈荡开银灰色的纹。远处那颗微弱的光突然扩大,露出个由无数细小声纹组成的旋涡,漩涡中心悬浮着片半透明的薄膜,膜上印着无数残缺的音符:有的缺了尾巴,有的少了棱角,还有的被啃去半个弧,都是被“声骸”嚼过的痕迹。
“是‘失声者’!”阿珂在古籍的夹层里翻到张褪色的插画,画中正是这样的薄膜生物,边缘镶着细碎的光,“传说它们是宇宙最初的调音者,却在一场声波风暴里被撕碎了声带,从此躲在无光之域,靠收集残缺的音符拼凑自己的记忆。”她指着漩涡边缘那些闪烁的碎片,有的是半段超新星爆发的余响,有的是陨石摩擦大气层的残音,“那是它们没来得及藏好的‘声音残片’,是被啃剩下的骨头渣。”
凯突然把骨笛往暗物质里按得更深,让那些黑珠顺着刻痕往里渗。当第一颗黑珠钻进那个记录着变调虫荒诞转音的刻痕时,骨笛猛地一颤,喷出道黑白交织的光——黑色是暗物质啃食声音的“咔嚓”声,白色是变调虫拧着劲的转音,两种声音在碰撞中炸开,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音阶,像被打碎的玻璃琴键,散落在黑暗里,每片碎键都在嗡鸣。
“它们在‘学’!”阿珂看着那些音阶被漩涡卷进去,薄膜上的残缺音符开始颤动,有个缺了尾巴的破音,竟在吸收了变调虫的转音后,自己长出个歪歪扭扭的收尾,像初学写字的孩子描红,“‘声骸’啃食声音,是因为它们不知道怎么发声,只能靠吞咽别人的声音活命;而‘失声者’收集残片,是想重新记起怎么唱歌。”
凯让骨笛里的紫色光点撞上更多黑珠,每一次碰撞都炸出段扭曲的旋律:有和声族哭腔被拉长的哀鸣,像被风扯散的线;有带身体跑调的练习曲,带着奶气的执拗;还有他故意吹错的半个破音,卡在高低音之间的缝隙里。
这些旋律仿佛是一群轻盈的精灵,刚刚从笛孔中飘出,便遭遇了暗物质的无情撕扯。它们在黑暗中痛苦地挣扎,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然而,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奇迹发生了。那些即将破碎的旋律,如同流星一般,在碎成星屑的一刹那,被旋涡里的一层神秘薄膜稳稳地接住。这层薄膜如同一个温柔的守护者,将那些破碎的旋律紧紧包裹起来,使其免受进一步的伤害。
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这些原本残缺不全的音符,就像拼图一样,被巧妙地嵌入了那些原本就存在于旋涡中的音符之中。它们彼此之间的契合度是如此之高,连边缘的毛边都严丝合缝,仿佛这些旋律本来就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