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吞海体】在吸收那滴泪珠。很淡的能量,却比吞下十波海啸还让经脉舒服。孙撼海低头,看见杂役弟子正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往婴儿嘴里抹——那是他们从药圃找到的、据说能安神的“血竭草”汁液,草是二长老生前种的,说“万一有弟子受伤,能救命”。
莫狂澜的水浪停了一瞬。
孙撼海趁机调整气息,【瀚海瞳】的真空领域稳住了。他望着冰障外暗黑色的海水,突然明白——莫狂澜能操控海水,却控不住“活”的东西:婴儿的哭声,新抽的草叶,还有杂役弟子往石窝里垫的、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破衣片。
鲸骨分水刺在掌心微微发烫。这一次,不是提醒他力竭,倒像在说:再撑一会儿,看看那些“活下来的”,能长出多少新的希望。
婴儿的哭声刚歇,孙撼海就听见冰障外传来“咔嚓”声——是莫狂澜用海水冻成的冰棱,正像箭雨般砸在真空领域上。他的【瀚海瞳】已经泛起红血丝,淡蓝瞳仁里的水纹乱得像团麻,可余光瞥见杂役弟子正用石块给婴儿搭的小窝加了层“顶”,是用三长老生前晒的草药杆拼的,杆上还留着晒过的暖香。
【吞海体】突然自主动了。没等他意念催动,就吸来了冰障边凝结的几滴露水——是清晨刚结的,带着还魂草的清苦气。这股能量顺着经脉流走时,竟抚平了几处刺痛,孙撼海愣了愣,低头看见那株新抽叶的还魂草,叶尖正对着他的方向,像在轻轻推了他一把。
第十七段
“孙师兄,这是……陈师兄抄的残页!”
一个杂役弟子举着半张湿纸跑过来,纸页上的字已经晕了大半,只剩“水至柔,能穿石”几个字还清晰。孙撼海记得陈师兄写这句话时,特意用了重墨,说“水要是憋着劲,比刀剑还厉害”。他盯着那几个字,突然发现【吞海体】吸收的海水里,有股极细的水流正顺着冰障缝隙往外渗——不是被莫狂澜逼的,是它自己在找出口。
分水刺的骨面突然映出他的脸。脸色白得像纸,可眼睛里的光没灭。孙撼海握紧刺柄,让那股“想往外渗”的水流顺着骨纹走,鲸骨瞬间变得温润,像有了自己的心跳。
第十八段
莫狂澜的冰棱砸得更急了:“装什么圣人?你同门的血都快把你泡透了!”
真空领域的边缘裂开道细缝。孙撼海没去补——他看见那道缝里飘进来片花瓣,是后山的晚樱,去年小师妹总摘来插在发间,说“等花开满了,就请孙师兄去赏花”。今年花没开满,可这片花瓣沾着露水,竟在冰上慢慢舒展开,像个小小的粉白拳头。
【吞海体】顺着那道缝吸了口风。风里有樱花的甜,还有点熟悉的酒香——是李师兄爱喝的梅子酒,原来他藏了一坛在樱树下,此刻酒坛被浪打碎了,酒香混着花香,竟让莫狂澜的冰棱慢了半拍。
第十九段
婴儿突然又哭了,这次是饿的。杂役弟子急得团团转,其中一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是老冯头塞给他的,说“万一断了粮,这个能顶三天”。打开一看,是几块干硬的麦饼,饼上还沾着芝麻,是后厨张叔烤的,他总说“芝麻要多撒,吃着香”。
孙撼海用分水刺挑来块干净的冰,化了半碗水。看着弟子把麦饼泡软了喂婴儿,他突然觉得【吞海体】里的海水没那么沉了。那些混杂着同门气息的能量,不再是扎人的刺,倒像变成了线——把他和这些活着的、记着故人的人,悄悄连在了一起。
第二十段
莫狂澜大概是急了。冰棱突然变成了水鞭,带着呼啸抽向还魂草。孙撼海想都没想,用分水刺去挡,鲸骨和水鞭撞在一起,发出闷响,骨面裂开道细纹。他疼得皱眉,却看见那株被护在身下的还魂草,竟在刚才的震动里,又冒出个小小的芽。
“原来你怕这个。”孙撼海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笑意。
他终于懂了——莫狂澜操控的水是“死”的,是带着恨和杀戾的;而他吞下的水,哪怕混着血和泪,只要连着“活着的记忆”,就是“活”的。【吞海体】在丹田发出新的嗡鸣,这次不是沉闷的负担,是像春潮初涨的轻快。
分水刺的细纹里,渗出的不再是血,是透明的水——是他刚从还魂草叶上吸来的露水。孙撼海望着冰障外暴怒的浪涛,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在“防守”,是在“养”着什么。养着婴儿的哭声,养着草芽的生长,养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
这些东西,比海水更有力量。
“装神弄鬼!”莫狂澜的声音带着怒意,浪涛里突然升起无数水箭,箭尖都凝着黑霜。
孙撼海正要催动【瀚海瞳】,却被一阵窸窣声拉住了注意力。是那个藏婴儿的石洞方向,杂役弟子正用手指沾着水膜,在残页空白处写字——他认得那字,是陈师兄没写完的“新入门弟子名录”,只是此刻写的不是名字,是“还魂草三株”“麦饼两块”“婴儿无恙”。笔尖的水迹很快干了,却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