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殊没有动。

    她手中的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漂浮着，像是两团小小的，毫无威胁的浮萍，只有阵中的神明们，才知晓这两团开孕育了世界和万物的拥有怎样新生和毁灭的力量。

    只是祂们都知道它们的力量，却不是所有神明都知道使用它们的代价。

    在荒芜之地时，岷山神交还了岷殊全部的记忆。

    岷殊也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的记忆。

    但是天道意识刚才说的话，却让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丢失了一段记忆，非常短暂的一小段记忆：

    ——使用岷山的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的代价。

    岷殊看向岷山神。

    她相信岷山神就如同相信自己。

    因为岷山神本就是分出去的自己。

    但是，直觉告诉她，若是使用了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她必定会后悔，这种直觉比往日都要来的猛烈，也让她第一次有了畏手畏脚这种新鲜的体验。

    她看向岷山神：“我需要全部的记忆。”

    岷山神避开了她的视线。

    沧溟却牵起嘴角：“我早就说过，瞒不过她，告诉她吧。”

    岷山神：“我了解我自己，若是知道真相，计划会功亏一篑。”

    沧溟：“但是他们有知道的权利。”

    溟沧左右看看，面色也难看起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瞒着我们两个？”

    岷殊和溟沧，岷山神与沧溟。

    从联手变为了抗衡。

    沧溟：“我来说。”

    祂轻轻叹了口气，“天道诞生自开天辟地之前，所以只有开天辟地前的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才能真正消灭它，但是想要利用这两股力量，却需要……”

    沧溟的声音轻缓，如同冬日的阳光，带着令人舒缓放松的力量，也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岷殊从未想过，沧溟极少使用的能力，会在某天用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她来不及警惕，手中的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就已经换了主人。

    鸿蒙之气到了沧溟手里，混沌之力到了岷山神手上。

    祂们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从神力中挣扎出来的岷殊和溟沧，同时催动鸿蒙之气与混沌之力，化作耀眼的阳光与冰凉的月光，同时向天道意识撞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到岷殊冲上去时，阵法已解，天道意识也已经消失不见。

    日月同辉的光芒迅速褪去，一点点露出了登天台周围的一切。

    溟沧后知后觉冲上登天台，“祂们呢？”

    岷殊怔怔看着那片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的宇宙边界，感受着神力渐渐恢复，也清晰的感觉到，之前因为分魂而消失的力量，正在渐渐回到身体里。

    就连那一段小小的消失的记忆，也重新被补全。

    “兄长，为什么不能让其他神明知道鸿蒙之气和混沌之力藏在岷山？”

    “因为这是世界的根本。”

    “那为什么它们要藏在岷山啊？”

    “因为我与你是重启世界的钥匙，总有一天，我们会完成我们的使命。”

    “原来这就是我们诞生的意义。”

    “别害怕，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漫长的生命。”

    “我不怕，做神仙活着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我每天都好疼，真希望早一点能完成使命啊。”

    “兄长会想办法，总有一天，你就不会疼了。”

    岷殊清晰地感受到，神力全部回归之后，一直折磨她，吸附在她的神魂神骨神血里的某些东西，正在缓慢的消失。

    就像是阳光驱散寒意，轻而易举就能融化附着千万年的附骨之疽。

    溟沧深蓝色的眼睛，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冲过来的小草仙好奇道：“溟沧上神，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一蓝一金，就像是和沧溟上神的眼睛合在一起了。”

    溟沧捂住眼睛，缓缓跪倒在地。

    祂体内的神力也在汹涌增长。

    空虚的神位也有了着落。

    好像一瞬间，祂就不再是从沧溟体内分割出来的伪神，而是成为了光明正大的，被世界被天道认可的神明。

    “我才不要你的施舍！还给你——”

    溟沧挖向眼睛的手被岷殊阻拦。

    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站好。”

    溟沧踉跄着站稳。

    功德金光从天而降。

    岷殊与溟沧如同沐浴，浑身金光耀眼，两尊神像以功德铸成，凛然神威，登天台旁的神明皆无法直视。

    功德金光之内，无人发现，两颗小小的神魂种子，落在了岷殊与溟沧的手中。

    无人开口，可岷殊和溟沧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一段话：“救世之功，不可磨灭，以功德孕育，可获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