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又急又厉,却掩不去悦耳和动听。
在这风雨晦暝,滂渤怫郁的世界里,像是从幽暗里突然开出来的一支青杏。
涩涩的,但感觉很可口。
白君珩睇眼朝下看去,瞳孔却微微一缩。
少女御剑悬立于船舷外,褴褛的衣衫浸着血,被雨浇透,裹着纤细的身姿,乌墨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苍白无色的脸颊。电光频闪间,宛若摇碎的一溪花月,美得令人失魂。
格外熟悉的眉眼,恍惚间似故人归来。
“啪嗒。”
一滴雨砸在低垂的睫毛上,洇开眼尾的一线湿痕。
他似对法术失去了控制力,任风雨雷急,汇聚在头顶,只低声无意识地呢喃:“阿姐……”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少女仰起头,凛然无畏地看着他,年轻的脸上凝着朝阳初升般的光芒。
“放开他,不然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连话语都那么相似。
他怔怔看着她,幽深的狐狸眼里沾上碎光,顿了好久,才眼尾微翘,似笑非笑问她:
“喔?什么报应?”
“我啊!”少女竖着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天真的令人想笑。
他却落下了一滴泪。
眼睫颤抖,他狠狠闭了闭眼,忽地抬起双臂,仰天长笑起来,像是疯了般。
阴冷刺骨的笑声荡彻天地,猝然间,山呼海啸,狂浪卷天,万千紫雷轰隆隆地撕碎夜幕,所及之处,列缺成鞭,掣金为蛇,似连天地都要一并颠覆。
阿姐早就死了,这世上再无白若榆存在!
所有人都得死,全都得死……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震撼,被那妖狐护在保护圈里的人,不少都被吓晕了过去。
也有的腿软脚软地趴在甲板上,随着颠簸的小船抛上抛下,惊魂丧魄到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眼前的一切实在超出普通人认知太多。
不论是那修为高到颠覆想象的紫衣人。
还是那庞大如山的妖狐。
亦或是突然站出来美到令人失语的少女。
都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陆拂霄紧紧扒着船头的桅杆,双目失神地仰望着头顶。
他想,这一幕,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二楼的乌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几乎错不开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空中的少女。
仿佛有种错觉,他就要再也见不到她般。
他想伸手,想叫她回来,却被雷电劈得踏不出船舱一步。
溪渊落入了海里,化出华丽的鱼尾,空灵而悲伤的歌声,如天籁随着浪潮起伏飘荡。
以一身血肉,穷尽修为勉力支撑着的妖狐,浑身皮毛近乎全都迸裂。筋脉一根根爆开,疼痛似灼烧的火焰,寸寸蔓延进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肺腑。
它却只是歪头看着她,猩红凶戾的紫瞳里,浸出破碎而凄哀的泪光。
在这一时刻,竟是空冥的有些纯粹,像是雨洗过的宝石,不掺杂一丝尘垢。
为什么不逃,为什么……
他替她开了时空隧道,只要逃进去,他的本体就一定有办法找到她。
而这一具分身,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所谓……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
血色在眼前绽开,是他自己的。
紫光交织的天幕里,他看到她被对方化出的擎天巨掌攥握在了掌心,看着她无所畏忌地昂头直视着曾虐杀了她的仇人。
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过于勇猛时,他却只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脊背,和被风扬起的湿润发梢。
他想,这一刻,她一定很冷。
就如他一般。
这般这般的冷。
疼吗?似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就是你一直藏着掖着的宝贝啊……”
男人化出的法相天地,掌心捧着她,俯身到他面前,每一个字吐出都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压,“为了她,不惜精心造了个冒牌货来与本尊交差……”
“可惜,本尊与她早见过的。”
巨大的透明人像,睃过目光看向那女孩,狐狸眼稍眯,语气是耐人寻味的揶揄,
“是吧,小家伙?在妖都遗址,你与我见过的。”
他说的妖都遗址,自然不是云义所在的婵绥宫,而是千年前三界还未完全崩离的妖都。
那时,他还在那里当过一段时间的王呢,呵呵……
鹿呦自然也记得,她当时被沈卿尘掳走,逃掉后的棺材落到了一处奇怪的山岭,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以为是山鬼,没想到竟是白君珩本人。
怕吗?如何能不怕呢,怕到了骨子里,怕到想要尖叫立刻逃走。
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凌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