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缇莹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她手中仍紧握着那把破剑,剑光照亮了她最后一丝想象:白雪皑皑,她握一把崭新的青钢剑,剑气冲天,剑光照亮了她一身白衣,她飞身一剑,剑尖刺穿了仇人的胸口,一股红血箭射而出,白雪红血相映,分外壮观。
“快快起来,快快滚回去,别坏了本门的吉气!”解寒冷在大叫。
啪地一声,解寒冷胸口挨了一掌,他站立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随着这一掌打出,一名佩剑的壮汉飘然站在师缇莹面前,对着倒地的解寒冷仍不解恨地大骂:“畜生,如果不是过年图吉利,我一掌辟死你,暂留你一条狗命,起来,快快把小女孩抬回本帮抢救。”
三周后,师缇莹恢复了元气,她这才知道,那壮汉就是帮主孔义,他因出门办事,把帮中大事交付大弟子解寒冷负责打理,一回来就看见她冻倒在地,是孔义救醒了她,给她发放棉袄,还赠送给她一把崭新的青钢剑,对她问寒问暖,从她口中了解了她的一切事情。
演武厅里,孔义正襟危坐,师缇莹坐在一旁,解寒冷低头,脸红到了耳根。
孔义良朗声质问解寒冷:“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儒家纲常。可你眼前的小女孩,无父无母,无任何亲人,她要从谁?”
解寒冷哆哆嗦嗦:“不必三从,不必三从。”
孔义继续质问:“所谓妇德,要求女子安守闺房,多静少动,尽节尽孝,你看看多少巾帼不让须眉,花木兰代父从军,穆桂英挂帅出征,梁红玉击鼓抗金,武则天君临天下,这些女人就是不守儒家所谓的妇德,何罪之有?”
解寒冷是是是地唯唯诺诺。
孔义说:“所谓妇言,要求女子言辞合礼,委婉温驯,不忤逆顶撞。你看看多少江湖侠女唇枪舌剑,大骂贪官污吏,她们不守妇言,何罪之有?”
解寒冷连连点头:“不必守妇言,不必守妇言。”
孔义说:“所谓妇容,要求女子容貌朴实无华,不穿金戴银,一身干净,你看看多少……”他故意停顿了话语。
解寒冷顺着一贯的语势回答:“不必守妇容,不必守妇容。”
“混帐!”孔义大喝一声:“这一条儒家教条倒是至理,必须遵守。”
“对,要守妇容,要守妇容。”解寒冷吓傻了。
孔义继续说:“所谓妇功:要求女子采桑养蚕,纺纱织布,尊老爱幼,相夫教子,你看看多少女侠闯荡江湖,邙山派独臂神尼独创玄女剑法,与男人们创立的天山剑法和达摩剑法鼎足而立,她的八大弟子被称为江南八侠,她们不在家养蚕织布,不在家相夫教子,不守儒家所谓的妇功,反而建功。”
解寒冷又回到先前的状态:“不必守妇功,不必守妇功.”
“错!”孔义纠正:“这条儒家教条对了一半,女子对此可守可不守,酌情而定,体弱女子在家养蚕织布,相夫教子,体壮女子可出门学成武艺,纵横四海,四海为家,锄强扶弱。”
解寒冷冒出一身冷汗,左右回答皆不是,真是迂腐的教条使人迂腐,绝对迂腐的教条使人绝对迂腐。
孔义把师缇莹指示给解寒冷:“你看看她要守三从四德吗?”
“这……这……”解寒冷无从应对。
孔义把声音提高到八度:“你还要阻止她习武吗?”
解寒冷这回能回答了,他斩钉截铁地说:“不阻止,不阻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小女孩师缇莹在少林绝剑帮拜孔义为师,习剑十载,功夫大成。
又逢风疯雪狂的春节,寒冷封锁了大地,红色与白色交织,悲喜交错,情景一如十年以前。
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大地的尽头是大荒山无稽崖,无稽崖上站着五人:一人是少林绝剑帮的帮主孔义,一人是师缇莹,一人是一名相约与师缇莹比剑的老者,另外二人是受孔义邀请前来主持公道的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
无稽崖上一片雪白,年轻的女剑客与年老的男剑客四目相对。
老者十分颓然,满头雪白,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生命敌不过岁月,满头的雪白是由天空降下的白雪和早生的白发的混合色。
师缇莹早已由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风姿卓绝,她一头青丝飘逸,因为青春焕发,活力四射,热情奔放,白雪落在她的头上就像在燃烧。
老者以战栗惊惶的目光打量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剑客,似曾相识,她的面孔酷似当年的小师妹,唉,小师妹,小师妹……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他一生作恶太多,每天梦见无数无头冤魂向他索命,他还记得自己曾在十年前的春节前的一天,把一位饿倒在地的小女孩的剩饭踢飞,把她的破剑也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