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陷阱么?会不会是辽军沉不住气了,才故意露出些漏洞来试探?
顾怀有些吃不准,但战场上的机会从来都稍纵即逝,现在大魏是进攻方,太过畏首畏尾未免有损军心士气,于是他果断命武安才这个莽夫带着五千士卒,朝着辽军右翼的缺口猛攻了一阵,还特意叮嘱不许贪功冒进,可当顾怀站在望楼上发现辽军整体的动向毫无破绽,甚至还因为填补漏洞而出现了一丝乱象时,他毫不犹豫立刻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军令。
此时关于左路军攻陷承德的战报才刚刚送到,顾怀展开一看,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左路军穿山越岭,对面的十万辽军不得不调拨部分兵力前去填补缺口,同时预防左路军佯攻泽州而顺势转道合围老哈河谷地,然而就是这样保守的选择,却让原本固若金汤的阵地防线出现了漏洞,更要命的是,这一闪而过的漏洞却被顾怀清楚地捕捉到了,并且在略微试探后直接让全军压了上去!
攻势如此迅猛,时机如此微妙,以至于调拨的兵力都已经回援,还以为防线要被再度填补完整的辽军主将耶律培都有些懵住了。
靠南的半条防线都在魏军的猛烈攻势下岌岌可危,火炮在阵地攻防上实在太过要命,而那些魏卒在火炮轰击后断然前压强占阵地的模样更是让不习惯打阵地战的辽人们叫苦不迭,老哈河谷地长达七里的阵地,居然在魏军全力猛攻的第一天,就丢失了三里!
要知道,在魏辽兵力铺开的百余里战线上,压力最轻的就应该是老哈河谷地,因为这里有足足十万大军,且占据了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无论怎么看,至少也不该这么容易就出问题才对,要知道对面的魏军只有五万,是辽军的一半不到,尽管论起阵地攻防、战线推进这方面,以骑兵起家的辽国不如装备了火器的魏人,但也不该一上来就这么艰难才对!
相反,已经探出辽军虚实的顾怀指挥起进攻来更加从容,虽然这种阵地战导致伤亡远远高于预计,但每一次进攻辽军的战损都要比魏军高上不少,所以双方兵力的下降速度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最关键的是,随着接近一半的防线被魏军攻下,火炮得以推到射程足够覆盖辽军防御线的位置,在顾怀看来,只要陈平能继续牵制住泽州地域的辽军,尽管代价有些大,但这道防线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然而好运终究不会永远站在魏国这一方,在老哈河防线的攻守来到第三天时,已经进入夏季却迟迟没有降雨的前线,下雨了。
下雨,就意味着谷地里地势较低的魏军要承受更高的进攻难度,也意味着火器的使用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最关键的是,如同大河天倾的暴雨让军令的传递、战场形势的观察都成了问题,如果现在继续进攻,那无疑就是让魏卒和辽军拿刀子拼命--而兵力少于敌军的顾怀显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没能借助那一丝破绽带来的优势继续进攻的魏军偃旗息鼓,依托占据的半条防线开始修整,而接连后退数里,连大营都被轰了一角的辽军也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再面对魏军那种让人窒息的攻势,多少能重新编织一下防线,双方就这样在数天的激战后重新陷入对峙,而顾怀这些天来对于战场的把控以及战术上的狡猾,毫无疑问让对面的辽军主将留下了心理阴影。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打仗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火炮,天雷用得出神入化,整个战场处处沟壑乌黑一片,拿着火枪的魏卒以小队模样在阵地上到处穿插,往往是魏军用火炮轰一轮,硝烟都还没散,然后那些魏卒就像狗身上的跳闸一样满阵地都是了,辽军要回推就得面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冷枪,可不回推吧防线又在一点一点被蚕食,最关键的是顾怀还一点都不贪,今天拿一点,明天再拿一点,他娘的几天打下来防线都陷落一半了,是不是再过一两天魏军的火炮就能落到他的脑袋上?
妈的朝堂上那些权贵说什么火器虽利但敌不过大辽带甲百万,搞得大辽这么几年都没折腾出来能与魏国对阵的火器,就应该让他们来这阵地上看看死人--在今天之前耶律培从来没想过人与人的厮杀能惨烈到这种地步,残肢断臂,尸首满地,这一眼望下去哪儿还有半分之前风景如画的谷地模样,分明就是他娘的人间地狱。
“将军。”
老哈河防线后连移了几里的大营内,一位偏将看着死盯地图半晌不说话,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的耶律培,轻声道:
“东线主将派人来询问,是否需要援军?若是需要,他即刻分派,绝不耽搁...”
“不要!”全副披挂,抱着头盔站在地图边上的耶律培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戴上头盔,抬头冷声道:“不要援兵!”
“将军何至于此啊?”偏将不解,“咱们战线上兵力是够的...东线那边没有战事,三四万不说,一两万总还是可以随时派遣过来...”
耶律培依旧摇头,却是再度看向地图:“还是不要!因为如果要了,哪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