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穗飞剑靠得亦是很近。
前路好似愈来愈短,一点细微的光晕出现在视野极限之处,极目远眺,仍看不清晰,陈易走近些许,竟还是跟先前一样看不清。
待慢慢走近,像是穿过长长的隧道一般,细微的光晕照出了眼前的建筑,轮廓一点点呈现在陈易眼前。
客栈?
不,
是集市!
市井的喧嚣声一下涌入耳朵,陈易定在原地怔神片刻,指节不自觉抵住刀柄。两侧朱红灯笼高挂,往前两步,糖画摊子腾起的热气扑在脸上,穿短打的脚夫扛着米袋挤过人群,布鞋碾过散落的干枣,扎双髻的孩童举着竹风车在人群里追逐乱窜,撞到人后哎哟喊了声,大哭起来。
好一副车水马龙,热闹繁华。
跟他们脸上的惊魂未定很不相衬,跟这座漆黑无比的炼魔渊更不相衬。
街上行人们来来往往,从两侧绕开他们走过,前面有老摊贩扯来一辆驴车,扯着嗓音大叫避让:
“让开、让开……堵在这里干什么?”
陈易回过神来,环视四周,退让开一条路,等人都走过后,他敛住神色,走到了一处茶棚之下。
“几位客官,要壶茶吗?”
陈易直接问道:“这里是哪?”
“什么这是哪?”店家殷勤笑道:“外地来的,先要壶茶吧。”
陈易眸光微敛,领着殷听雪坐了下来,顺手把飘来飘去乱看的飞剑也拘到桌边,小狐狸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一切,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来往,热闹得就跟元宵的夜市一样。
一坐下,店家便送上了一壶茶水。
店家身后,有一桌二楼的客人招手叫道:“店家,给这来点酱油。”
“好嘞。”
只见店家快步上楼,不一会窗户边上就见到他的背影,也只见到背影,也没见到他端瓶酱油上楼,稀里糊涂捣鼓一通后,那客人来了句,
“够味了。”
“好,不够再叫。”
店家踏着小碎步下了楼。
一壶热腾腾的茶在桌上,陈易并未急于饮用,而是又问了一遍:“这是哪?”
店家的身形停了一停,转过头来道:“这是我店里啊,客官。”
“我是问这个集市是哪?”
“能是哪,就这啊。”
“这是哪?”
“哪是哪?这是这。”
一番牛头对不上马嘴的问答后,陈易默然片刻,而后问道:“有茶点么?”
“那当然,没茶点可赚不了钱。”说到赚钱的事,店家就半点不含糊,转身就端来份茶点,是碗小面。
“不够味,加点酱油。”
“客官你还没尝呢。”
“不够味。”陈易执意道。
店家无可奈何,只得动手,只见他袖口滑出小刀,往手腕一割,便见滚烫的鲜血淋到面上,殷听雪瞪大眼睛,一阵害怕,鼻尖却嗅到酱香味道……
待陈易喊停时,店家停下,本来要走,又听一句:“没有肉,来点肉。”
店家问道:“要哪个部位的?”
“牛舌有吗?”
毫不含糊,店家回身去厨房,不一会后就端着片好的嫩牛舌走了过来。
“呜呜啊啊?”
他没了舌头,发不出具体音节,殷听雪见这一幕,已从惊慌失措,转变为了怕中带着疑惑好奇。
“最后加点葱花。”
“嘛嚒咔啊。”店家似是抱怨了一句,旋即把头低了下来,单手挠起头发,头皮屑成了翠绿的葱花。
陈易微微颔首,似是终于满意了,店家退了开去,殷听雪瞧着又惊又奇,这时东宫若疏也从棺材板里面扒出个脑袋来。
“这是哪里?”
“不知道。”陈易什么都没有动,,“但有一件事我知道。”
“什么?”
“这里的人,”陈易顿了顿道,“都是菜人。”
…………
岁大饥,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有赘某家者,其妇忽持钱三千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
殷听雪读过《菜人哀》这一首诗,小脸震惊,唰地一下白了起来。
她回过头,看向那群在集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杏眼里许多思绪闪过,方才的景象,与印象里的诗词意外的相合,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殷听雪打了个抖,两股颤颤,那一旁飞剑也颤了颤,似也在害怕。
陈易伸手扶住殷听雪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没事,有我在。”
殷听雪稍稍安下心来,点头“嗯”了一声,挪挪屁股朝他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