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宫宇往下延申出长长的楼梯,再延申出白石砌成的大道,两侧并无人影,一派死寂之色。
陈易没来得及问其他白莲教人在哪,便见储意远等白莲教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仓皇间朝前跪了下来。
“储意远。”
苍老浑浊的嗓音压了过来,叫人毛骨悚然,陈易想抬头看看说话之人,却发现声音在更深处的阴翳之下。
储意远等人匍匐在地,头不敢抬,喉咙里迸出颤抖的话音:
“参见圣母!属下罪该万死!”
待话音落下,久久都无回音,那殿宇重重帷幔之后,唯有一派死寂。
转眼半晌,忽地传来道别样的声音,
“咦,你们把谁带过来了?”
嗓音听上去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与先前的白莲圣母不是同一个人,他俨然是发觉陈易的气息绵长得不似常人,所以嗓音里还有点惊喜。
储意远抬头正想回答:“他、他、他……”连说了好几个声也没能落下,而陈易径直越过了他,一人朝着殿宇而去。
他这冒犯之举,储意远大惊失色,想要拦人,但连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陈易轻描淡写地几步,竟已来到长阶之前。
里面蔓延出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杀气。
“好、好、好…凑近些,让我看看…….”
陈易缓步上阶,随后跨进大门,挤过一重又一重的帘子,陈易撩开最后一层帷幔,望见了里面的人。
青铜灯盏在石壁上投下细长阴影。
殿中高台坐着个枯槁老妇。
她裹着泛灰的白袍,松垮布料下肩骨嶙峋,脖颈皮肤像揉皱的树皮层层堆叠。最诡异的是那张脸,左半张脸布满褐斑,眼珠浑浊,右半张脸却光洁如少女,连睫毛都乌黑浓密。两半面孔在鼻梁处生生割裂,仿佛有人将两具躯体粗暴缝合。
何其叫人毛骨悚然?
陈易却不禁大失所望,怎么别的白莲圣母都是丰韵妖娆不失圣洁的熟妇,他的就真是个老母。
“你是谁?”她咧开嘴,年轻的那半边嘴唇鲜红欲滴。
“圣母,他一身孝服,但又带剑,怕不是个乔装的牛鼻子。”一旁有人嘻嘻笑道,嗓音阴恻,陈易侧过眼睛,便是方才说话的人了。
白莲圣母身侧立着四道披彩袍的身影,应是白莲教诸圣子无疑了,而那个人即是其中之一,他身着黄袍,眼窝里嵌着颗玉莲花,花瓣边缘沾着凝固的血痂。
他凑近过来,好一番端详,翘着指头问:“你是谁啊?哪家牛鼻子?”
“现明教教众,前西厂千户,陈易陈尊明。”
呼!
似有阴风皱过,宫宇顷刻冰凉了几分,宫宇里仿佛有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陈易身上,满堂寂然。
黄袍圣子慢慢反应过来,眉毛挑起,饶有兴趣地问:“陈易…谋逆犯大不敬的陈千户?”
“不错。”
“有意思,有意思……”
话音还没落下。
寒光骤然一闪!
黄袍圣子袖口不知何时滑出一口单刀,带着精芒就朝陈易的喉咙抹去。
陈易一动不动,那口单刀在离他脖颈几寸处突兀停住,任凭黄袍圣子再怎么用力,都不能寸进分毫,凄厉的刀鸣叫人森然不已。
陈易眼眸微抬,问道:“这是白莲教的待客之道?”
黄袍圣子咧嘴而笑,笑得莫名可怖,头颅像是微微点了点。
陈易也笑了,笑得比他还可怖。
黄袍圣子再度动手,脚下一动,已滑着身子转开,双臂倏然肌肉暴涨,又一刀携着森森阴风刺来,宛若一道黑色驰电。
笔直的刀锋还未触及到陈易的衣袍,便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偏到一旁,黄袍圣子眼睛惊疑,脚下正欲旋身再砍。
陈易已身子前倾,黄袍圣子寒毛倒竖,还未来得及退后,脖颈上便袭来一道巨力,整个人被生生砸到地面,石砖砰地巨响里炸开缝隙。
黄袍圣子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颤鸣,脊背都被摔断了一般,他慌乱间提刀猛砍,还不待落下,陈易便把他手臂抓在手里。
场上众圣子眸光皆惊,已不约而同地翻出刀兵,唯有白莲圣母仍端坐在那,一动不动。
“巧了,”
黄袍圣子在手下如鹰爪下兔子,竭力扑腾却不过无为的挣扎,陈易的身影笼下阴翳,
“这也是我的待客之道。”
当着白莲圣母的面,陈易手一抓,碾碎了他的手臂。
衣袖刺啦裂开,黄袍圣子的手臂连着血肉跟衣袖被挤成一团,陈易松手时,鲜血渗出从他指尖落下。
满堂惊起黄袍圣子的痛嚎。
陈易越过了他,慢慢走到白莲圣母的面前。
“闹够了。”
白莲圣母枯瘦的右手轻抬。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