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字停了许久,几只耳朵探出,嘴巴也跟着把“处”拉长,段思源朝陈易举杯,以眼神示意,一众士子也朝他看了过来。
这是叫陈易对诗了,同乐共饮……
陈易头皮发麻,寻常道人除修道外并无杂务,琴棋书画样样不缺,对几首诗词手到擒来,远的譬如吕洞宾、又譬如白玉蟾,近的就是太华神女殷惟郢,可他陈易野蛮惯了,哪里懂什么诗词。
众人都把“处”字拉得肠子般长,可陈易一时还是没有言语,李成行意识到什么,开口道:“这句太难对了,佳句本天成,道长顺应自然而已……”
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这么一来,便冷去了许多兴致,于是轩内一时面面相觑。
陈易吸了口气,没法,不会就是不会,只能承认,
“贫道游山玩水惯了,不学无术,对诗词一窍不通……”
说着,他的手掌刺了下,侧眸见殷听雪给他使了个眼色。
轩内的热火朝天被打断,弥漫起一阵落寞,书生们只能笑几下,哪怕略作缓解,只是落寞终究是落寞,但这时,忽然听那道人一句转折:
“但等贫道略施小术,便把这一窍给通了。”
众人疑惑不定间,只见道人掐诀诵咒,眉目间蒙上层薄光。
陈易用眼角余光看了殷听雪一眼,随口漫吟道:“借问道人禅定处,石梁飞涧泻寒松。”
周遭一众书生眼睛一亮,连声道“好”。
道人端坐间只是一笑,
众人啧啧称奇,
这是真有本事啊。
轩内随后连起了几句诗,还不待对上,就都齐刷刷地看向道士,后者云淡风轻,一一应对,得体相衬之余,足见文采,哪里有半点不通文墨?
人堆里,一人想到什么,朗声道:“道长!道长!我想请问一件异事。”
“自然可以。”
那士人略作回想后,缓出口气道:“当年我去河北拜师求学,见到有食人者,那口锅里煮着个小孩…..”
“眉稀、齿疏、筋黑、目赤?”两世为人,陈易遇到过数回,其中一回就是跟殷惟郢游历地府之时。
“没见到人,我这手无缚鸡之力见到了怕是回不来了,我跟你说,事情诡异不是诡异在这里,是诡异在……”士人心有余悸,有些颤声道:“我揭开锅,想给人收尸埋了,刚放到地上就听嘣的一声,那小孩活着跳起来,直接跑没影了!”
陈易闻言笑了一声,缓缓道:
“这是人参精,你碰到的哪是食人者,就是个采人参的樵夫。”
众书生本来听那士人说得怜悯心都提了起来,这时听到解答,不由惊奇,那士人了却了一桩心事,舒畅许多,郑重地道谢过后,坐了回去。
这时只见方才赠诗的章俊上前,开口问道:“道长,这几天我频频做梦,梦到一个女人悬梁垂下,旁边还有一根绳子,往我脖子上套过来,起初还好,可最近勒得越来越紧,呼吸都呼吸不了,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易沉吟片刻后问道:“章兄可有红颜知己?”
章俊愣了愣道:“年轻时赶考,在路上认识了一位富家女子…….”
“可是貌美?”
“是。”
“可是未婚?”
“是…”
“恰好又相中了章兄的才华?”
“…是…道长都说中了。”
章俊连应了几声后,众书生纷纷投去好事的目光,他不禁脸庞躁红起来。
道人面带微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又貌美、又未婚、又看中才华的富家女子,女鬼而已。”
“那这勒脖子…”
“她是想让章兄一起当亡命鸳鸯。”
章俊面色苍白,嘴唇嗡了好一会后道:
“那该如何是好?”
陈易抬起一只脚,笑着道:
“她再出现到你梦里,你一脚把她踢开,她见你是个负心汉,自然而然就走开不再见你了。”
“那…谢过道长解惑……”
章俊一时神色恍惚,犹豫许久后悠悠长叹一口气,其余一众书生们连连感慨,半辈子吟诗作对,谁喜欢孤芳自赏?谁不想有个红颜知己,可偏偏是头女鬼,人鬼殊途,只能棒打鸳鸯。
在这之后的时间,好几人都问了些奇诡异事,陈易一一作答,虽不会作诗,可走江湖这么久,两世为人,更多次斩妖除魔,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大小事情不仅一语中的,更能说清跟脚,他也尽量把前因后果都捋上一遍,只因他知道,殷听雪就在一旁听着。
殷听雪也听得很认真。
她发现其中不少怪事,只是捕风捉影,就是人闲着想太多,以为这里面有鬼,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而有些怪事,都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过多介怀。
比起这些,陈易这照顾她的一番心思,让殷听雪心底流淌起洋洋暖意,周真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