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年,他是为了什么活着…
“爹!”
秦焘还是一声声唤着,执着的拉扯着,甚至越发卯足了劲,硬是将父亲从地上拽起了些!他正欣喜的觉得,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将父亲带离这境地!
可深深沉浸在伤怀之中的秦重,却被激怒了!无处可去的满腔悲痛,成了怒火,冲向打扰他思念的人!
铁砣般坚硬沉重的拳头,重重落在年轻的脸上!
毫无预料的秦焘,被打个正着!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幸而一旁都是秦家军的将士,赶忙上前,有的扶住秦焘,还有四五人见将军还要拳脚相加,赶紧一拥而上制止!
被打的秦焘,没有以往下意识反击的动作,这是自然,打他的人是他最崇敬的父亲…他只是红了眼,望着悲愤而狂暴的父亲…
虽然老子打儿子的事,在大夏那就是寻常的家常里短,可见秦焘顿时青红一片的脸,就知道这可不是有分寸的教训!秦将军要是不留手,几拳将人打死也是有的!
秦双宇武力超群,他们秦家军再清楚不过,即便四五个人使了浑身解数,也只是艰难拦住一时!
一旁知情的秦家军将士赶忙出声道:“将军节哀!可大公子既已早逝,更要珍重剩下的后人啊!而且卑职方才听闻村民说,小将军长得和大公子一模一样!这不就是老天留给您的念想吗?”
秦家军里心性直爽的人居多,一手造就秦家军的秦双宇更是如此,简单的话语,简单的就触动了他,恍惚的眼神有了几分光亮,落在秦焘的脸容上…
专注而认真的凝视着,好似想看清那张年轻的面孔。
没有过的嫉妒笼罩了秦焘,酸苦而沉闷,他这才意识到,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他…
以往他觉得父亲很爱护他们,每年团聚的日子虽短,但愿意陪他玩耍,教他武功,与他讲秦家军里的事…今天之前,甚至没有对他和妹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动手。
可才发现,原来父亲的心,一直偏爱着另一个孩子。
粗糙而布满疤痕的大手摸上年轻脸孔的肿起,丧子的中年人有了言语,压抑的低声道:“我对不住烈儿…”
“那年他哭闹着,不要我走…”
“我告诉他,在他长到有我肩膀高之前,我就会回家的…”
“到时,就会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等他给我养老送终…”
秦焘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过,满心委屈,恼怒,父亲打的人是他,脸上痛的是他!父亲却在说对不住别人!父亲是把他的脸,当成别人的了!他不也是父亲的儿子吗!
可他也感怀着父亲的心痛,希望父亲能借着他缓解几分,五味杂陈中,秦焘只能沉默不语,倔犟的绷着脸…
“将军,您先和小将军一同下山,整顿一番吧?明日…应当是您的孙儿秦皓…遇害的七七之日,据说在这日子多烧点黄白纸钱,就能投个好胎…”
将士磕磕巴巴找借口劝说将军,但说着也哽咽了,将军的亲孙儿啊!这些日在东山村,但凡听幸存的村民提起秦皓,便一定会说那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令人扼腕痛悼不已!
沉痛的心又沉了沉,秦重不由得紧闭双眼,烈儿的孩子…若是他早些回来…
可是没有,就如他在父亲的要求下离了家,被褚薇煽动了野心,怕褚天明察觉就狠心与家人断了联系…一桩一件,哪样不悔?
即便从未见过那个名叫秦皓的孙儿,满心亏欠却无法弥补的秦重,也想做些什么,哪怕是无稽之谈。
烈儿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投个好胎吧?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秦重转身迈步往山下去,而秦焘走在后面,父亲好像振作些了,这让他感到高兴…
但心头那些嫉妒、委屈、恼怒也未全然消失…同时,他忽而想起在无罪镇的那个讲书的孩子,还有烧伤的女子…
转头看了那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墓碑,秦焘神色复杂的撇了嘴,跟着下山离去。
下山后,先前来的将士给秦焘讲了更多打听到的情况,关于东山村里这个秦家的事。
当秦焘听到,是褚时琪的私兵乔装的那伙山匪来袭,让小山村里的秦家成了焦木,他顿时怒瞪了眼睛!
尽管他对父亲以往的家,这个小山村里的秦家,想法复杂到理不清,可说到底也是秦家!怎么能任人摧残,而不做反应?!
秦焘当即扔下敷脸的药包!
暂住的简陋民舍,门外值班护卫的将士见是小将军来找自然不会阻拦。
秦焘径直进屋,就见父亲依然没休息,坐在床边默然神伤着,他更是焦急,也更仇视一切的罪魁祸首,褚时琪派系的人!
“爹!袭击东山村秦家的山匪,其实都是褚时琪的私兵!我们应该报仇!”
疲惫无神的眼睛抬起,看到眼前的脸,秦重略微怔愣了一下。
年轻的脸一边高高肿起,上面还沾染着黄褐色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