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陈设极简,一张黑石大案占了大半空间,案上没有文房四宝,只摆着北地四州的沙盘,沙盘里的山脉用青铜铸成,河流是镶嵌的银丝,连村落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柳林坐在案后,指尖捻着枚白玉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盘边缘的幽州地界,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给这场诡异的会谈敲着节拍。
他对面坐着两个人。左边的蛮王阿骨打,身高近丈,穿件玄色皮袍,领口袖口镶着雪白的狐裘,一张国字脸上满是风霜刻出的沟壑,左眼眉骨处有道狰狞的疤痕,据说是当年和柳林厮杀时留下的。他手里攥着个青铜酒壶,壶口还冒着白汽,时不时猛灌一口,喉结滚动时,脖子上挂着的狼牙项链跟着晃动,每颗狼牙都泛着陈旧的黄。
右边的妖族大统领则完全是另一种模样。他看起来像个二十许的青年,穿件月白锦袍,面如冠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股雌雄莫辨的妖异。可若是细看,会发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覆盖着细密的银鳞,说话时齿间会闪过一丝极细的獠牙。他不像阿骨打那般躁动,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银箸拨弄着案上的一盘松子,仿佛眼前的会谈与他无关。
“柳林,你这阵法越来越邪乎了。”阿骨打又灌了口酒,声音像磨盘碾过石头,“上次来还能闻到点酒味,这次倒好,灵气浓得呛人,老子的马奶酒都变味了。”
柳林抬眼瞥了他一下,指尖的白玉棋子换了个方向,敲在沙盘里的蛮族牧场:“嫌呛?那就把去年答应的三万头羊送来,我撤掉外层阵法。”
阿骨打“哼”了一声,把酒壶往案上一顿,震得沙盘里的青铜山脉都抖了抖:“送羊可以,但幽州的草场得再划给我们十里。去年的雪太大,牲口冻死了一半,再不添点草场,明年春天弟兄们就得喝西北风!”
“你怎么不直接说想要整个幽州?”妖族大统领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种奇异的尾音,像蛇吐信子,“柳林,别理他。蛮族的牲口是冻死的吗?明明是他自己贪心,非要往极北之地扩张,被冰原妖物啃了大半。”
阿骨打猛地拍案而起,皮袍下的肌肉贲张,像头被激怒的熊:“银鳞蛇!你少血口喷人!老子的人是死在冰原,可若不是你妖族在雾里放迷障,老子能追丢那伙冰妖?”
“哦?”银鳞蛇挑眉,指尖弹出颗松子,精准地落进阿骨打敞开的领口,“那雾是自然形成的,你自己笨,分不清迷障和妖雾,倒怪起我妖族来了?”
“你找死!”阿骨打伸手就要去抓银鳞蛇的衣领,却被柳林一声冷哼定在原地。
“吵够了?”柳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灵气的威压,“再吵,今年的粮草你们一粒也别想拿到。”
阿骨打悻悻地收回手,重重坐下,皮靴碾得地板咯吱作响。银鳞蛇则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剥着松子壳,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掸掉了袖口的灰尘。
柳林重新看向沙盘,指尖划过青州与洛阳的边界:“朝廷刚派了李嵩来,带着三百禁军,说是送册封文书。”
“李嵩?”银鳞蛇的眼神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就是那个在洛阳城里放高利贷,逼死了十七户百姓的吏部尚书?”
“正是。”柳林点头,“他来北地,绝不会只为了送文书。”
阿骨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管他来做什么,老子带五千骑兵去‘迎接’他,保准让他哭着回洛阳!”
“蠢货。”银鳞蛇嗤笑道,“李嵩是皇后的人,动了他,等于打皇后的脸。洛阳那群文官最会小题大做,到时候又要骂柳林‘拥兵自重’。”
阿骨打瞪着他:“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把他当祖宗供着?”
银鳞蛇没理他,看向柳林:“王爷想怎么做?”
柳林指尖的白玉棋子落在沙盘里的太平镇:“李嵩带了三百禁军,都是洛阳城里养尊处优的花架子。让你的雾妖在半路上‘吓吓’他们,不用伤人,只要让他们把‘北地凶险,妖物横行’的消息带回洛阳就行。”
银鳞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容易。我让雾妖化成像去年吞了半个镇子的模样,保证吓得他们尿裤子。”
“还有。”柳林的指尖移向幽州,“阿骨打,你派些人去幽州边界‘烧’几个空村子,动静越大越好,但别伤百姓。”
阿骨打眼睛一亮:“这个老子拿手!保证烧得浓烟滚滚,让洛阳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
“很好。”柳林点头,“这样一来,李嵩回洛阳复命时,就会说北地妖患未平,蛮族蠢蠢欲动。父皇为了稳住北地,只能再拨粮草和军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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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鳞蛇轻笑:“王爷这招‘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