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北边打胜仗了!镇北王爷把蛮族赶回去了!”一个挑着菜担的汉子路过,嗓门大得惊人。
“早听说了!我侄子在军中当差,来信说王爷麾下大将一刀斩了蛮族的左贤王,那叫一个威风!”旁边的杂货铺老板探出头来,脸上满是自豪。
“还是王爷厉害!前年蛮族来抢粮,不是王爷带着兵赶来,咱们这太平镇,早成了废墟了!”
议论声传到耳里,司马锦绣咬着胡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着那些百姓提起柳林时,眼里的敬重和感激,忽然明白,父皇总说的“皇室颜面”,在这些人心里,或许远不如一个能护着他们安稳过日子的镇北王重要。
“他们……好像很敬重你。”她轻声说。
柳林望着街角那座小小的土地庙,庙里供着的不仅有土地公,还有块写着“镇北王府”的长生牌。“他们敬重的不是我,是能让他们安稳吃饭、踏实睡觉的人。”他说,“北地的人实诚,你对他们好,他们就把你刻在心里。”
司马锦绣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胡饼。她想起在洛阳时,宫里的人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就是小心翼翼,却从没有过这样的眼神——干净、热烈,带着掏心窝子的亲近。
两人沿着街市慢慢走,看货郎摇着拨浪鼓,看铁匠铺里火星四溅,看染坊的布匹在暮色里飘成彩色的云。走到镇子中心时,司马锦绣忽然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店?”
柳林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角有座两层小楼,门楣上挂着块黑木匾,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字——“人匠”。店里亮着暖黄的灯,门口排着长队,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断了弦的琴,有缺了腿的凳,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看模样像是来求医的。
“人匠?”柳林皱了皱眉。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木匠、铁匠、石匠,却从没听过“人匠”。这名字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把人当成了物件来修。
“进去看看?”司马锦绣眼里满是好奇,她拉了拉柳林的袖子,像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的孩子。
柳林点头,示意霍三和亲卫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带着司马锦绣排进了队伍。前面的妇人抱着个哭闹的孩子,孩子的胳膊肿得老高,像是脱臼了。轮到她时,店里走出个穿灰布衫的老者,手里拿着个铜制的小镊子,只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胳膊,那孩子就不哭了,胳膊也消肿了大半。
“老先生真是神了!”妇人千恩万谢地递上钱,老者摆摆手,只取了几文钱,又招呼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个书生,手里拿着支断了的毛笔。老者接过笔,从柜台下摸出些竹丝和胶水,三两下就把笔修好了,比新的还好用。
司马锦绣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什么都会修?”
柳林没说话,只是盯着老者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却灵活得不像话,不管是修器物还是治伤,动作都快得让人看不清,仿佛不是在用手艺,而是在用某种法术。
轮到他们时,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笑了:“两位不像来修东西的。”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股穿透力。柳林拱了拱手:“在下路过此地,见老先生店号奇特,特来叨扰。”
老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喝杯茶?”
店里的茶是粗茶,泡在陶碗里,带着股苦涩的香。老者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慢悠悠地喝着:“‘人匠’,就是修人的匠。身体坏了能修,物件坏了能修,心里的结……也能修。”
司马锦绣愣住了:“心里的结也能修?”
“能啊。”老者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嘴,“有人丢了念想,我就给他刻个木牌,写上念想的名字;有人心里堵得慌,我就听他说说话,说完了,结就松了。”
柳林看着墙上挂着的物件——有修好的兵器,有补好的衣裳,还有些小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他忽然明白,这“人匠”修的不是物件,是日子。北地的日子苦,总有东西会坏,会丢,会碎,而这老者,就像个补丁,把那些破碎的地方,一点点缝补起来。
“老先生在这里开了多久了?”柳林问。
“三十年了。”老者望着窗外的暮色,“从镇北王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在了。”
柳林的动作顿了顿。
“那年妖乱,白雾吞了半个镇子,是他的兵冲进来,把我们这些老婆子、小娃娃一个个往外背。”老者的声音慢了下来,带着回忆的温,“那些娃娃兵自己被雾烧得满身是伤,却还笑着说‘别怕,有我在’。”
他指了指墙上的一块盾牌,盾牌上有个巨大的缺口,边缘还带着焦黑:“那时候啊,他们的盾牌都被妖物劈碎了,还是往前冲。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他救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锦绣看着那块盾牌,又看了看柳林